机器人出丑，你在笑什么？

机器人摔跤什么的动静都挺大，只要不影响到人，看上去还是很滑稽的。不管是朝天摔，还是瞎挤番茄酱，对观众而言都不失趣味。 机器人出丑会引人发笑，这是为什么呢？可能这是因为，看机器人出错的视频或动图，会使我们产生生而为人的优越感，会觉得机器人终究不是人类的对手——它们摔那么大一跤，真蠢啊！看来人类还是厉害得多。 可能这就是我们发笑的原因。看到机器人出错，我这里指的是单纯的机器失灵（通讯系统故障、元件损坏或电池没电了）而非故意操作失误，会使我们在某种程度上得以安心，机器人占领世界的那天离我们还远着呢。

凯特·戴灵（Kate Darling）是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媒体实验室里的一位机器人伦理学家。她特别爱看机器人出错的视频，但她并不觉得人们嘲笑机器人是因为“不用担心它们能统治人类了”，而正是因为我们将机器人拟人化了。换句话说，在它们的身上，我们或多或少地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潜意识中，我们将机器人视作与自己类似的生命，把人的特征、情感和缺点投射在它们身上，”她说。“就跟我们看家庭搞笑录像、小孩摔跤、播音员口误、模特跌倒、动物傻傻地模仿人类的视频会笑一样。”而至于人们到底出于什么心理而喜欢看这些出糗视频，凯特也不太确定：“我猜是因为人和人之间在某种程度上是相通的，可能这个道理在机器人身上也同样适用。” 在西北大学康复机器人学副教授布林娜·阿尔格（Brenna Argall）看来，机器人出错的视频之所以好笑，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我们只是爱看别人出糗而已。但同时她也认为，由于机器人的拟人化，比如可活动的关节、还有会说话，对戳中我们的笑点也有功劳。“如果是一个不会动也不会讲话的东西，那就算出洋相了也没什么可笑的，”阿尔格教授说。“就是因为有拟人化的部分，所以不管是机器人还是动物，才让我们感到有趣。我觉得，这是因为我们会将自己代入进去。” 除了教授的职位，阿尔格同时在芝加哥康复中心的一间实验室担任主管，该实验室专门研究辅助器械（既轮椅、机械臂等）的自主活动性能。她也不同意《终结者》式的机器毁灭人类论调。和凯特一样，她觉得这种说法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离机器人崛起什么的还远得很呢，”她说。“我们还没到靠看机器人出糗来‘求安心’的地步。想想吧，机器人的人工智能系统本来就是由人设计的，程序也是人写的，它们是不会在一夜之间产生自我意识的，除非我们把‘一夜之间产生自我意识’也写进程序里。” “如果一个机器人的人工智能系统不太先进，但机械性能良好，一般来说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她继续道。“但同样的，它也不会做出什么出人意料的事。” 笑着笑着，发人深思的问题出现了：当我们嘲笑机器人出糗时，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阿斯特丽德·罗森塔尔-冯德普顿（Astrid Rosenthal-von der Pütten）博士是德国杜伊斯堡埃森大学的社会心理学家，她同样爱看这类视频。今年早些时候，她开展了一项人类对机器人的情感反应的研究：她的团队选取了14个志愿者，让他们观看几段视频，主角分别是一个绿色盒子、一个穿绿色衣服的女人、以及一个恐龙形状的绿色机器人；在视频里，实验者对这些主角施以不同的对待方式，或温柔或粗暴，然后通过扫描观看者的脑电波，分析他们的反应。结论发表在了《人类行为计算》（Computers in Human Behavior）上，称观看者会对机器人受到的待遇产生最大共鸣，并将其视为同类。 这不禁让人思考：爱看机器人出丑是不是也出于同样的原因呢？阿斯特丽德没有对这一疑问进行深入探讨，似乎也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问题；她不确定文学作品里是否解释过，我们看到机器人出糗时会有什么情感反应。但不管我们笑是出于同情还是幸灾乐祸，这其中都大有文章。“比如说，看到那个仰面摔倒的机器人，我感到同情大过幸灾乐祸，”阿斯特丽德说。“可能这是因为它很像人类，如果是人那样摔的话会很痛，因此就会觉得机器人也很痛。” 所以说，看到机器人摔跤，既引人发笑又会让人有点难过。阿斯特丽德还解释说说：“看别的出糗视频时，我以为那种同情之心会马上出现，结果有个乱挤番茄酱的机器人把我逗死了。但话说回来，如果看我的人类同事们瞎挤番茄酱玩，也会让我觉得很搞笑。” 她认为，在“机器人应该是怎样（精准、死板）”和“真正的机器人是怎样（笨拙、傻傻的）”之间，可能有某种标准或界限：“我们看这些视频时发笑，跟所谓‘人类的未来’没有什么必然关系，只是一种自然而然的反应。” 所以我们脑子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天知道，我估计找不到答案了。 但目前可以肯定的是，几乎所有人都会被机器人出糗而被逗乐。在西方，人们对机器人的态度总是很谨慎，特别是用两条腿走路的或是很像人的那种；但日本，人们就对机器人宽容得多，不管它们长得像什么。或许未来会有一天，机器人连犯错也能很优雅，像猫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