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比近年中美消防员伤亡数据：如何让英雄不再受伤？

导读：3月30日四川省凉山彝族自治州木里县发生森林火灾，27位消防队员和3名地方干部群众在灭火救援中不幸牺牲。因一次火灾救援就牺牲如此多消防员，令人扼腕。得知牺牲英雄的年龄后，悲痛的情绪更加难以平息。

牺牲的27名森林消防员中：有2个00后，24个90后，1个80后；平均年龄为22.6岁，年龄最小的仅18岁，最长者是位入伍近20年的政治教导员，1980年出生。

年轻生命的去世是这个春天最悲伤的故事。2015年天津港8·12重大火灾爆炸事故，事故中共有24位消防员牺牲，同样也有多名90后。

为什么牺牲的消防员如此年轻？消防员这份工作到底面临怎样的挑战？单凭这几起事故不足以得到答案，我们查阅历年中国消防年鉴，希望从冰冷的数字中，了解消防员的工作境遇，获得关于伤亡事故更理性的认识。

撰文：郝昊、任姝芳，制图、运营：任姝芳

来源：谷雨数据（ID：guyudata），未经许可，不得转载

01 忙碌的火场英雄：救火、抢险、摘马蜂窝忙不停

关于消防员的工作责任，人们最熟知的是火灾救援，其实他们的工作还包括抢险救援、社会救助、重大活动执勤等。近年来，消防员的任务量不断加大，2018年全国消防救援队伍接警出动达115.7万起，已连续6年突破100万起。

在全部出警活动中，火灾扑救在总出动次数中的比重下降明显。2000年火灾扑救占比为84%，到2017年降至23%，不过火灾扑救任务的总数变化幅度不大。

火灾扑救占比下降，是因为抢险救援和社会救助的出动次数明显增多。2018年消防员帮助群众消除马蜂窝隐患16.3万处，占社会救助总数的48.3%。

02 火灾最易造成消防员牺牲，抢险救援次之

虽然消防员出动总量增长，主要来自抢险救援和社会救助出动次数的增长，但近些年来，只有消防员因火灾救援牺牲的新闻屡屡见诸报端，是否火灾就是消防员的第一死因？

中国消防员伤亡数据主要被收录在原公安部消防局编撰出版的《中国消防年鉴》，以参战人员的整体伤亡情况统计，但殉职人数并没有按照出警活动的类型来统计，只是会以文字形式单独说明因灭火救援而牺牲的消防员人数。

对比2012年至2017年参战死亡人数与文字版的灭火救援牺牲人数发现，二者的数据全部重合，这可能与统计年份较少有关。不过说明，在所有消防员出警任务中，火灾扑救最容易造成消防员牺牲。

此结论在学术研究中也可以找到验证，林维钧等学者分析1980年至2008年全国发生的161起消防员伤亡案例，将造成消防员伤亡的活动分为往返途中、火灾扑救和抢险救援等3种类型，发现火灾扑救造成消防员牺牲人数最多，占比达64.52%。

那么近些年来具体有多少消防员为此牺牲？

2015年天津港爆炸事件造成24名人员死亡，导致该年份死亡人数激增。除2015年外，从2012年至2017年，由于火灾牺牲的消防员人数都在20人以内。除去2015年的特殊情况，火灾扑救次数与牺牲的消防员人数大致呈正相关，2017年扑救次数最少，不足28万起，相应的牺牲人数也最低，为6人。

不过这个关系并非颠扑不破。范茂魁等学者统计了美国2004年-2012年消防员伤亡情况与出警次数的关系，美国消防的接警出动次数逐年增长，但消防员伤亡数量却逐步减少。

美国每年发生火灾的数量远高于中国，是全球范围内唯一的年火灾次数超过60万起的国家，单看消防员死亡人数也远比中国高。

为了更客观地对比两个国家的消防员因火灾的伤亡情况，我们统计了中美两国2012年-2016年每十万起火灾消防员殉职的人数，发现大多数年份里中国的这个数字高于美国，个别年份差距达到近3倍。

去年美国加州曾发生大型山火，是加州历史上最严重、破坏力最强的山火，超过30万人被迫离开家园，山火耗费数周时间才得以控制，但此次山火救援中仅有6名消防员死亡。

03 如何才能让中国消防员不再受伤？

如何降低中国消防员的殉职人数，或许要先找到他们的致死原因。

范茂魁等学者统计了2005-2013年，发生在中国的70起消防员伤亡事故，共造成85名消防员死亡，其中从事灭火救援时间在4年及4年以下的消防员约占65%，平均死亡年龄在22岁左右。

反观美国消防员，在执行包括火灾、训练、非火灾紧急情况等作业过程中，殉职年龄集中在51岁以上，他们从事消防救援的时间必然远大于4年。具体看直接死因，64%的消防员由于心脏病、哮喘等疾病而死。这与美国消防员整体年龄偏大有关，美国消防员平均年龄为38.8岁。

范茂魁等学者推测中国消防员每十万起火灾殉职人数多与消防员的经验不足有关。由于入伍时间短，接受训练时间短，实际灭火经验缺乏，中国火灾情况又比较复杂，所以年轻的消防员面对复杂的火场环境，避险能力不足，不能准确判断火情来有效保护自己，更容易导致牺牲。

谷雨数据统计了2012年-2017年（不包括2015年）中国消防员的致死原因，发现爆炸和窒息是两大致死原因，排在第三的原因是砸。

综合2012年至2017年美国消防员的致死原因，55%美国消防员由于受压而死，受压主要与消防员承担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有关，包括了心脏病、哮喘等致死疾病，仅有小部分死于外伤和窒息。这个原因分布可以看出美国消防员殉职更多与自身年纪有关，而与设备、建筑物倒塌等外界因素关系较弱。

04 结语

关于消防员在灭火救援中伤亡的原因，学者们总结的原因除了上文提到的救援经验不足、防护设备不合理外，还有灭火客观危险性、安全保障技术、避险训练不足、人力不足等多个原因，感兴趣的读者可以自行查阅下面参考资料中列举的文献。

范茂魁等学者的一句总结让人印象深刻，"今后一段时期内，不可能完全避免消防员灭火救援中伤亡事故的发生"。客观的分析总是难以给人可预期的希望，如此，我们只能感性地说，愿今后消防员执行任务都能平安归来。

参考资料：

• 2013-2018年中国消防年鉴
• 美国消防协会
• 美国消防局（The U.S. Fire Administration）Firefighter Fatalities in the United States 2012-2017年版
• 范茂魁、杨千红、冯时进、赵春梅、普娟娟《我国消防员灭火救援中伤亡情况研究》
• 康茹、傅贵、傅智敏、高平《中美消防员殉职原因的对比研究》
• 林维钧、王志强《灭火救援过程中减少消防员伤亡的系统制度构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