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台能否带来正增长秩序？
1 正增长秩序是什么？
最近在得到的启发俱乐部中听张笑宇老师讲他的新书《商贸与文明》，起初我只是在上班的路上随便听听，但听着听着就被吸进去了，因为有个东西产生了巨大的磁力，它叫“正增长秩序”。什么意思呢？这个需要看下面这个图才比较好理解。
这张图是这十几年来经济史学家对于几个不同国家的人均GDP的历史估算。拿中国来说，我们在公元 980 年达到巅峰，然后在后面的近 1000 年之中一路下滑。而英国，荷兰从公元1300 年开始，一路向上。这个两个例子可以总结成两种增长秩序：正增长秩序和零增长秩序。
张笑宇老师把这种能够持续实现人均经济产值增长的社会，称为“正增长社会”，而这个社会认为人本质上是创造财富的源泉，为了确保这一点，一切皆可交易的认知方式与权力结构所缔造的，就是“正增长秩序”。
2 零增长社会会导致什么样的文明信念？
为了更好的理解正增长秩序，先看看相对的零增长秩序是个什么样的，又会导致什么结果。
首先在零增长社会中，因为人均 GDP 的天花板无法突破，所以大家对改变生活的态度是保守的，人们不会考虑投资某个新产业，唯一有价值的资产就是土地，而对土地最有效的控制方式就是暴力。基于这个底层逻辑，于是零增长社会就必须有军队，国家，官僚这些东西，这些机构通过控制暴力从而获取社会价值。
最近不是流行一个词叫“内卷”吗。这个术语最早是康德的发明，后来被文化人类学家克利福德·格尔茨用来解释印尼爪哇岛农民在水稻种植中极尽雕琢、对农田无休止地增加细节上的装饰性，却不能增加产量的现象。如果从人均 GDP 零增长的视角来看，内卷其实只是零增长社会的一种表象而已。不论是农民，家长，或打工者，都是因为没有办法突破天花板所以只有在细节上极尽雕琢。
《商贸与文明》把零增长社会的这种生活经验与知识积累造成的认知方式和权力结构称为“零增长秩序”，这种秩序的认同者持有三个信念：
- 第一，暴力是一个社会中对资源进行分配的最重要也最根本的方式，因此，暴力是社会核心控制集团最值得发展的能力。
- 第二，为了最大化自己的暴力能力、最小化其他暴力集团对自己的挑战，有必要以当时的技术条件建立起针对个体的最精细化、最细致的管控制度。
- 第三，和平时期只是为暴力状态（或危机/战争状态）进行准备的时期，而美好生活将在危机/战争结束后自然而然地到来。
基于这三个信念，零增长社会构建出了一个死循环，因为生产力零增长，所以大家都用暴力抢夺土地；因为使用暴力是最优策略，所以社会有极大概率陷入持续相互伤害，而持续伤害的结果又是社会生产力的零增长。
3 正增长社会会导致什么样的文明信念？
那么正增长社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循环呢？先做一个小小的假设，假定人均 GDP 的年度增长率可以达到 0.1%，注意这个是人均 GDP 的增长率，不是人均 GDP 哦。这个微小的增长率经过 100 年就会让人均 GDP 变成原来 1.1 倍，300 年后变成 1.35 倍。这就意味着随着时间的推移，每个人的产出越来越多。也就是说每个人的明天会比今天更好，人们认为自己的生命在未来更值钱。这样就会降低人们在今天采取暴力手段的意愿。
而且，因为土地本身做不到这样的增长率，所以人们就会愿意投资比土地回报更高的人。比如有的人能创造新技术，有的人懂怎么做生意，有的人懂航海，这些人的创新才能得到了发挥，社会生产率就会取得一点一滴的进步，许多现代制度，现代理念就是在这个正增长秩序中一点点积沙成塔。
生活在正增长社会中的人，因为亲身受到个人财富可以长期持续增长这一现实的耳濡目染，所以可以坚定这样几个信念：
- 第一，和平比暴力更有价值，所以暴力的运用最好是有限的，它的主要目的是服务于合理的交易。
- 第二，我们可以对未来持有高于现在的预期，所以投资新产业和技术是有利可图的。为了从不确定性中保护这种预期，“信用”和“承诺”是非常重要的基石。
- 第三，长期利益比短期利益重要，这里的“长期”甚至可能超过一个人的寿命。
- 第四，个人的潜力是创造财富的源泉，因此相信并保护个人的这种潜力非常重要。这也构成个体尊严的基础——尽管是一种功利主义取向
好了，我们知道正增长秩序可以摆脱零增长秩序的那个死循环，让文明能够越来越繁荣。但不知道你有没有和我一样亮起了这样一个问号：英国与荷兰是怎么逃离零增长秩序这个死循环的？
《商贸与文明》给出的答案是：商贸。商贸的本质是人类社会交易纽带对自然界资源分布不均衡状态的调整。英国和荷兰的独特商贸历史演进路径，使得当地获得了正增长秩序不仅成功对抗了零增长社会的周期循环与暴力掠夺，还把一些支撑正增长秩序的制度和理念传播开来，这些最终塑造了我们的现代社会。
4 中台能否带来企业的正增长秩序？
英国与荷兰的独特商贸历史演进路径究竟是什么，这个问题不是这个文章想要讨论的重点，以后会专门写一篇文章讨论这个话题。对此感兴趣的的朋友可以先去看张笑宇老师的书。
在我理解了“正增长秩序”这个概念之后，脑子里突然蹦出了一个问题： 如果把一个企业放大看成一个社会，我们现在做的各种中台其实是在改变这个“社会”的结构和秩序，那么中台会带来正增长秩序吗？ 或者换一个更直接一点的问法，中台能够让企业的“人均生产率” 持续保持增长吗？
这几年随着越来越多的企业开始建设中台，关于中台的问题也越来越多，比如核心业务部门觉得中台在弱化自己的 IT 能力，所以不支持甚至是抵触的；再比如做中台要不要调整组织结构甚至业务结构，如何要怎么调整才是最安全、阻力最低的；还比如究竟如何定义中台的成功，虽然中台建设是一个长期的事情，但是企业的股东也不允许长期投入而看不到回报。
这类的问题还有很多，看似都没有什么关联。但如果我们放下 IT 人的视角，站在企业层面去看企业要面对的问题。其实中台也好，数字化也好都只是企业的解决方案，而对于一个企业的核心问题有且只有一个，那就是企业创造的价值是不是在持续增长。
顺着这个问题再往前看一步，不同企业的增长模式其实是不同的，有的企业需要不断的扩大规模才能保证增长，比如中石油，万科，沃尔玛，多增加一个人才能多增加一份产出，人均增长率没有发生改变，这些就属于零增长模式。
有的企业规模变化不大但也在持续增长，比如亚马逊，脸书，谷歌，他们的增量产出不是依靠增加人来获得的，这些属于正增长模式。而很明显的一个结果就是正增长模式的企业在各方面都展现出了明显的对比优势：吸引更多的人才，聚体更多的资本，市场更认可，客户更忠诚，公司文化更具备凝聚力，公司制度更灵活。
所以如果从企业增长模式这个核心问题来看中台，那么企业能力复用，打破数据孤岛这些都只是中台表象层面的目标，而中台的终极目标必须且只能是：中台要给企业带来正增长秩序。翻译一下，就是有了中台以后，这个企业的人均增长率是不是提高了，而且还能能长期持续的保持正增长模式。
从这个终极目标再去看前面的哪些问题：
- 一线业务不支持甚至抵触中台，那是因为中台让一线业务感受到人均增长率降低了，所以只要中台能够明显提高一线业务的人均增长率，态度自然会发生转变。
- 中台要不要调整企业的组织结构和业务结构，调整结构只是结果，关键是调整结构以后企业是不是更具备创新的活力，因为创新是正增长模式的动力来源。
- 股东说看不到中台的效果，那是因为中台的规划和建设者也没有想明白中台最终的正增长模式究竟是什么，如果能够清晰的证明中台会让企业的人均增长率都得到提升，那么股东自然就会做出最有利于他投资最大化的决策了。
以上就是我基于《商贸与文明》中正增长秩序这个概念，应用到中台这个行业获得的一些启发。我觉得对于中台的各种参与者来说，不论是支持者，反对者，决策者，规划者还是建设者，不论在做的是业务中台，数据中台，还是组织中台，管理中台，都可以用正增长秩序来思考和检验一下：
“
当下的工作内容和工作方式，是不是给企业带来了人均增长率的提升？企业是不是因为我们的工作而获得了正增长秩序？
”
当然，关于正增长秩序和中台，“正增长秩序”这个启发仅仅是一个开始。往下还有很多更具体的问题需要去思考和解决，
- 比如说对于一个企业来说，什么才是正增长秩序？
- 中台做什么事情才能构建出正增长秩序？
- 甚至如果随着创新的深入，小部分人的个人增长率提高了，但是组织却不需要那么多人了，导致大部分人的个人增长率停止甚至倒退了又应该怎么办？
对于这些问题我现在也没有答案，不过相信这些问题会勾引着我顺着“正增长秩序”这个思维路径继续探索，在具体的项目实践中不断逼问自己如何才能给组织带来“正增长秩序”，然后我会继续分享这些来自具体实践中的思考和经验出来在企业架构行业这个更大的范围内一点点积聚“正增长秩序”。
“
我知道这篇文章略微烧脑，我听张笑宇老师讲的时候就觉得很费脑但很有启发，如果你读到这里也产生了一想法，思考，启发，甚至疑问，反对。都欢迎你把这些发在留言区和我一起感受思维的碰撞。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