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器人的诗

我曾经有个无厘头的想法，觉得人类最终会被自己消灭。怎么消灭的呢？不知道。但在看了电影《银翼杀手》之后，我觉得自己找到了一条论据，人至少是有可能被自己创造出的人工智能所消灭。尤其是，电影的结尾，复制人Roy所说的那段话，使我更加坚信人类被智能人所取代，只是时间问题。

Roy在临死前说的是：“我见过你们人类难以置信的事，我见过太空飞船在猎户星座的边缘被击中，燃起熊熊火光。我见过Ｃ射线，划过‘唐怀瑟之门’那幽暗的宇宙空间。然而所有的这些时刻都将消失在时间里，就像泪水消失在雨中一样。”

这段话自然表达出智能人在机体上远胜人类，所以能够见到人所未见的宇宙场景，但更重要的是，这段话本身就是诗。诗这个东西，是艺术，也是思想和感情的高度凝结体，是人自傲为人的最后堡垒。而Roy显然已经可以被当成一个诗人了。

原本值得庆幸的是，《银翼杀手》毕竟只是电影，但最近有位朋友发了一篇文章给我，其中有两首诗：

白鹭窥鱼立，

青山照水开。

夜来风不动，

明月见楼台。

满怀风月一枝春，

未见梅花亦可人。

不为东风无此客，

世间何处是前身。

这两首诗很像那么回事，尤其第一首的第一句，我觉得表达新颖而生动，第二首最后两句，不但工整，仿佛还很有深意。但这两首诗都是人工智能的作品。比起会下围棋的AlphaGo，会写诗的人工智能无疑更令人惊骇，因为这就意味着，人没什么特征可以不被人工智能熟悉、取代进而超越的了。

当然，现在人工智能的这些诗还停留在语言规律的模仿上，通过学习大量的诗歌，用相对合适的词语进行组合。因而，我想人工智能写“白鹭窥鱼立”，这个“立”仅仅是与白鹭的搭配，而不会是白鹭与鱼皆“立”的双关；而“不为东风无此客，世间何处是前身”中，“无此客”“是前身”也不会是暗指人工智能自己。它们还不至于有这种灵性和情感。

但所谓思想、情感、灵性这些东西对于人而言，也是一种未解之谜，人的身体也无非是一种物理组合，既然在人身上能够出现这些东西，那么在人工智能那里也出现也并不是一件完全不可思议的事。

想到这，我不禁想起康德的那句名言，“有两种东西，我对它们的思考越是深沉和持久，他们在我心灵中唤起的赞叹和敬畏就会越来越历久弥新，一是我们头顶浩瀚灿烂的星空，一是我们心中崇高的的道德法则。”因为这段话揭示出：人终究是伟大的，也是渺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