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获》微信专稿 | 谁来渡我？——《我以为我是佛》创作谈（丁小宁）

丁小宁，1993年12月生于黑龙江省大庆市，同济大学艺术硕士。小说发表于《收获》《十月》《小说选刊》《思南文学选刊》。获第十三届“茅台杯”《小说选刊》年度大奖·新锐作家奖。

2023-6《收获》

谁来渡我？

——《我以为我是佛》创作谈

丁小宁

二十六岁以前，我都是怕狗的，二十六岁的一天，我在小区的广场遇到了只流浪狗，它走得很慢，从广场一直跟到了电梯间，想要我带它走，我拒绝了，电梯门完全关上要四秒，这四秒里，它安静地坐着，头微微抬起，不想失去最后的尊严，眼神又倔强，又绝望，我的心颤得很。后来，我总会遇见它，路过的人叫它小白，直到有一天，小白再也不出现了，有人说它死了，我是相信的，是我欠它的。

《我以为我是人》和《我以为我是佛》里都有一条狗，一条叫小李，一条叫阿无，写它们的时候，我不断想起小白坐着的样子，所以小李和阿无也总是坐着的，坐着的它们，是深沉的，焦虑的，悲伤的，我总觉得，它们一坐，灵魂就出窍了，再坐，灵魂又回来了。小李不是人，却像人，阿无不是佛，却像佛，留下老李和许常，辗转反侧，总是在思考，总是在迷茫，他们在小说里都不知不觉地被狗影响，探索人性，也探索佛性。我很羡慕老李和许常，偶尔我会把自己投射在他们身上，这样小李和阿无就来到了我身边，它们超越了狗，也超越了人，它们是无法被命名的智慧，是一团团形而上的烟雾，缥缈着。写作的时候，我常问它们，我的人物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我以为我是佛》这篇小说，缘起于一个小视频，里面有条住在寺里的狗，看着规规矩矩，一副佛狗的样子，荤腥不进，无欲无求，实则常常偷跑出去和母狗寻欢，完事后，再去街边小店门口饱餐一顿。寺里寺外两副面孔，不断切换，实在忙碌得很。这实在太有趣了，于是我便开始写它，当然，一切写作的终点还是人，究竟什么是欲望？不会有答案，写作是没有答案的，活着也是没有答案的。即便如此，我还是要继续写下去，这几年身边一些亲朋陆续去世，让我觉得人生不过如此，像许常总挂在嘴边的那句，阿无许常，无常无常。人见一面就少一面，人活一年就少一年，我是个记性不那么好的人，这么多年，做的梦基本上只发生在两三个地点，梦里的常客也总是那两三个人，写作时，不管写到什么，脑海中隐约出现的，也总是那两三个画面，它们的底色都是悲伤的，有时，我尽量不被这些悲伤牵住，因此，我要不停写下去，反反复复，沉浸，抽离。除此之外，没什么太大的办法。

《我以为我是佛》里，总有个画面在我心里蹦来蹦去，许常，阿无，女人，佛像，他们走在街上，山雾掉落下来，于是，终点就看不清了，他们是流浪的人，狗，佛。

最后，感谢程永新老师的宝贵建议，小说初稿有三万字，删删改改，变成现在的体量，让这篇小说变好了很多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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