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书124：人工智能对工作的冲击

【苑举正】目前任职国立中国台湾大学哲学系教授，担任国科会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中心执行委员，中国台湾哲学学会监事（曾任副会长及理事），曾担任中国台湾大学哲学系主任，「国际逻辑、方法论及科学哲学协会中国台湾分会」（LMPS TW）主席。1981 年毕业于中国台湾东海大学政治系，并于1983 年赴比利时鲁汶大学哲学院攻读哲学，获得哲学学士（1984）、哲学硕士（1988）以及哲学博士（1995）。曾任新竹清华大学历史研究所博士后研究员、南华大学哲学研究所副教授、东海大学哲学系副教授、并于2005 年转任国立中国台湾大学哲学系迄今（2009 年升等正教授，2011 至2014 年担任系主任）。任教的科目有：科学哲学、英美哲学、政治哲学、社会科学哲学、哲学概论。对索罗斯（George Soros）的老师卡尔波普（SirKarl Raimund Popper）哲学有深厚研究

简介

2018年2月19日，当全球华人都还沉浸在年节假期之中，澳洲的银行界却出现了人工大地震。澳洲四大银行中的龙头，澳洲国民银行宣布，裁员主管阶层1000人，员工解雇6000人，但这还不是最糟的，因为澳洲其他三大银行在接下来的几个月中，一共将裁员的数目高达2万人。

其实，这根本不是澳洲的问题，而是全球银行界的问题。过去几年来，各地的主要银行都面临利润下滑，经营不善的大问题。这些遍布欧洲、美国与日本的大银行，都曾经在过去百余年来，叱咤一时；如今员工却面对大幅失业的问题。许多银行界从业人员不禁暗自问，全球银行会不会集体消失啊？

这并不是一个虚幻的问题，因为它很实际，实际的原因有三：第一，是货币数位化；第二，是服务自动化；第三，是银行投资化。这三点都经发生在我们生活之中，让传统银行在摸不清楚未来之前，接受大量自动化科技与人工智能的应用，结果不但让我们在银行看到的只是按钮与数字，其实在办公室，甚至在家里，我们看到的几乎都是一样的东西。那么，银行为什么还要花那么高的成本，请人做谁都能够做的事情呢？这个问题答案很明显，但它背后的意义却很深。

早在上个世纪初，当人类沾沾自喜的应用科技与战争机器时，大哲学家海德格尔就已经对于科技的广泛应用提出警告。他认为科技的本质是宰制自然，而在宰制自然的过程中，人已经忽略他自身也是自然的一部分。譬如说，科技能够让我们节省力量，不再搬运粗重的东西时，人原有的体能区别，就没有以前的意义，取而代之的是如何操作机器。当然，从文明进步的角度来讲，人类不分黑白，性别无需男女，借着科技，人类达到前所未见的公平状态。

我们一直对于这个状态是很乐观的，不过海德格尔却早在50年前，对于这些乐观的期待提出警告。他认为，政治上的意识之争，并不止真的让人类的生存面临一个终极的答案，但科技的应用，却会给人类带来一个不幸的结果：人性的疏离。在人思考的时候，人性是我们假设出来的概念，到底人有没有所谓的人性，一直在争议中，因为我们对于性善还是性恶，其实也说不太清楚。

但是，人性有事实的依据，为什么呢？因为我们在日常生活之中，人不但不同于动物，人还彼此之间大不相同。人和人之间的不同，发生在我们身上，但是很重要，因为这个差异展现的是个人的独特性，但是科技的运用正是以压制个人独特性为主。

海德格尔认为，科技的应用，就是压制个人独特性的代名词。科技以一个崭新的姿态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所有人会惊呼连连，然后争相效仿，结果就是工作制度化，生产大量化，流程固定化。当所有的问题都已经解决了，在科技的社会中，如果还有问题，则一律视为状况外。当状况内的程序越来越固定，人工智能的出现，则呼应了海德格尔的担忧。

人工智能并不是真正的智能，但是它具有极为强大的资料处理能力，在独特性充斥的旧环境中，人工智能根本无用武之地，可是在自动化，数位化与投资化的环境中，人工智能找到了大显身手的好机会。在固定流程中，再大的银行最终会惨败给一台手机，原有需要人来服务的业务显得平凡。银行行员，往往只是帅气与美丽的象征，其实跟走在路上的俊男美女差不了多少。关键是，整个银行界获利基础已经被科技应用的结果取代了，剩下获利的机会只好靠投资了。

投资银行是终结银行的主要杀手，因为现在绝大多数的交易，都是依靠人工智能在进行的。这个时候，没有人敢在科技面前展示个人的独特性，因为投资策略是银行获利的最后手段，人在这个时候，自然也退位，投资客认为还是交给机器比较好。在科技的主导下，我们进入了一个非常方便，但是意想不到的平庸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