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贝|十万个为什么在暴雨中发芽

2018年，在上海看了场草台班的演出，在演出现场邂逅了一个文本，后来我把它翻译成了中文蓝贝|仙人掌为什么会长褐色的刺，在那与病毒斗争的三年里，以致后来的俄乌局势，乃至今日的特朗普表态站队等等国内国际时局，我都想到这篇看似微不足道的翻译剧本。

比如“为什么一个做错事的国家不该被送进监狱/遍布街道的监控探头显示我的的意识形态问题了吗/大家从疾病中康复了吗？……”

它当然不只是政治的，但是它具有强烈的社会性和思辨性，我想这就是诗的魅力，它本身无形，所以不宥于任何有形的东西，可以贯穿古今，万事不易其魅力，可以跳出时间之外，对现世关照，抚慰人类的魂灵。

因今日重读当年翻译的这个剧本，很多发问都对当下有了观照。一时兴起，仿照蓝贝|仙人掌为什么会长褐色的刺 又重新写了一篇，也算是向原作者比利安娜·思瑞克（BiljanaCiric）以及过去的岁月致敬。

《十万个为什么在暴雨中发芽》

当蚂蚁在玻璃幕墙的裂缝搬运露珠

触角是否被折射的霓虹灼伤

仙人掌用褐刺丈量沙漠雨量时

年轮里是否埋着绿洲的等高线

苔藓爬上键盘的缝隙拓印经文

显示屏的蓝光能否催生新的光合信仰

被季风折断的候鸟导航系统

会在迁徙途中重新校准云的坐标吗

旧琴键沉入地铁隧道的震颤

能否唤醒岩层里冬眠的三叶虫化石

当手写信在博物馆玻璃内长出菌斑

墨迹的根须是否仍在吮吸往事的湿度

自动贩卖机吞下第一千枚月亮硬币

滚出的易拉罐拉环刻着哪片海的遗嘱

失眠者用瞳孔扫描星空二维码

为何总弹出彗星遗落的404种方言

穿山甲在混凝土里打洞二十年

鳞片磨损率是否小于房价的涨幅

防弹玻璃上凝结的晨露

是否比教堂彩窗的圣光更接近永恒

当冰川在财务报表签署融化协议

企鹅的羽毛是否检测到盐分里的抑郁症

止痛药在血管修建水电站的夜晚

忧郁的潮汐能否推动月亮继续涨落

旧书页里苏醒的铅字爬上电子屏

油墨脚印会在数据雪原冻伤吗

雨刮器擦拭挡风玻璃上的银河

陨石碎屑是否引发早高峰的星群瘫痪

被截肢的百年香樟年轮深处

年轮计数器仍在计算年轮的疼痛吗

当所有墓碑接入5G基站

云端的扫墓程序会读取骨灰盒里的压缩心跳吗

避孕药浇灌的玫瑰绽放时

雌蕊是否分泌金属光泽的愧疚

沙尘暴擦拭废弃工厂的玻璃

磨砂表面是否显现锈蚀扳手的指纹

冷藏车运送的不止是春日遗言

还有冻僵在冷链中未寄出的桃花情书

测谎仪电极吸附在榕树气根上

树脂是否会渗出琥珀色的真相

穿行国境线的季风携带多少花粉

需要向海关申报种子的意识形态

当失眠的城市集体服用褪黑素

人造月光是否篡改梦的PH值

被折叠成二维码的最后一页圣经

云存储能否解码诺亚方舟的龙骨基因

防毒面具与雾霾接吻的姿势

是否比人类更懂得用肺叶书写情诗

旧教堂彩窗坠入霓虹沼泽时

彩色玻璃的残骸会孵化出霓虹鸽群吗

自动翻译器解析蜂群圆舞曲

是否遗漏花粉里加密的起义电报

当所有锁孔开始分泌铁锈

钥匙的骸骨会在锁匠铺展出怎样弯曲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