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美智慧工厂经验】百年制造家族企业，如何克服家族经营难题，面对关税等复杂难题？（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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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本期播客访谈百年制造企业Steel Canvas Basket 的掌权者，也是两兄弟。他们在保持家族传统的同时应对现代挑战，通过坚守价值观、危机中寻机遇和坚持本土生产，让公司在一个世纪里既保持了产品质量和商业道德，又实现了创新。他们的经验表明，即使在全球化时代，坚持高质量和负责任的生产仍是可行的商业策略。”

（受篇幅限制，我们将分为上、下两篇发布，本期为下篇）

02

制造业困境中的破局与机遇

乔·沙利文：你们经历了2008年的经济衰退，以及最近由新冠疫情带来的冲击。对很多公司来说，这些都是艰难的时期。在那些时期，Steel Canvas Basket公司在保持业务向前发展方面的关键因素有哪些呢？

保罗·洛登：具体来说，对于2008年、2009年的经济衰退，我想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转折点，因为从那时起，我们从原来的公司变成了现在的样子。这在很大程度上与我们所依赖的公司有关，比如分销商，甚至是当地的货运公司。当经济衰退来袭时，很多这样的公司都倒闭了。这些都是我们一起成长起来的公司，我们认识公司的老板，认识他们的家人，认识司机和员工。这些都是我们以为永远不会倒闭的公司，因为它们一直都在。我想这让我们意识到Steel Canvas Basket公司也可能不会一直存在，这对我们来说是一个警钟。所以我们赶紧行动起来，接下任何能找到的工作来维持工厂的运转，其中一个工作是为一家零售店制作一种圆形篮子，基本款式和我们在20世纪20年代制作的一样，用来展示他们的商品。当时，这似乎是一个荒谬的项目。他们想要一种特定的皮革，而我们必须从意大利进口。这又是我们以前从未做过的事情。而且当时我们没有其他业务，所以我们全力以赴。一旦他们认可了这个项目，他们最终订购了数千个篮子。这不仅让我们明白，这个业务领域并不是我们应该回避的，还告诉我们，除了我们一直以来认为的篮子的唯一用途之外，还有其他市场。通过不拒绝这个项目，它为我们打开了通往零售商的大门，进而发展了我们的电子商务业务，帮助我们成长为现在的公司。所以，当商业行业在经济衰退后复苏时，我们处于一个非常有利的位置，从那以后我们一直在这个基础上发展。经济衰退虽然可怕，但它确实教会了我们很多人生道理，帮助我们成为了今天的样子。

约翰·洛登：是的，我认为当时我们真正依靠的一点是接听每一个电话，回复每一个电话。不要直接说不，要仔细考虑，因为即使一个想法听起来完全荒谬，也可能有一些潜力。要跟进并看看它是否可行。就像保罗说的，当我们接到那个零售商的最初电话时，我记得当时，他和我一起慢跑时会谈论这个项目，我会说，"这太疯狂了"。他会告诉我，"他们想在上面加一个特殊的定制皮革边缘"，我就会想，"我要怎么找到那种皮革呢？我们甚至都不生产这种东西，我们该怎么办？" 但我们还是想办法解决了。经济衰退给了我们时间去做这些事情。而且正如保罗所说，它为我们打开了很多大门，向我们展示了我们可以在不同的潜在市场中立足，这非常棒。但关键是，不要说不，回复电话，努力工作。我们在这里一直强调的一点是，当形势艰难时，当工作不忙时，正是你需要最努力工作的时候。要深入其中，直面问题，努力摆脱困境。这真的是最好的做法。我们总是在这里说，任何人都可以在风平浪静时掌舵，但当水变得汹涌时，你就得挺身而出。

保罗·洛登：是的，我现在还会和我爸爸开开玩笑，但在我们做这个项目的时候，他常说的一句话是 "那不是我们该做的"。老实说，我认为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几十年来一直打交道的很多公司都关门大吉了，因为他们太习惯以一种方式做一件事了。当这条路走不通时，他们无法转向其他方向。我确实认为，如果不是第二代人在那个时候参与进来，Steel Canvas Basket很有可能会关闭，或者仍然是一家规模小得多的公司。所以我绝对看到了新一代能够提供他们的想法的好处，而我爸爸，他的想法直到今天对我们仍然很有价值，因为他经历过我们从未经历过的事情。但能够反其道而行之，向他展示以不同方式做事的价值，在很多层面上都是有意义的。

约翰·洛登：每隔一段时间，我们就会给他看我们上周末在网站上的销售额。在电脑上就能看到销售额，他会说 "你们一定是在开玩笑吧"。

保罗·洛登："谁会买那个东西？"

约翰·洛登："你还活在过去吗？"，哈哈哈。

保罗·洛登：确实很鼓舞人心。

03

坚守本土制造的责任与意义

保罗·洛登：不管怎么说，那次经济衰退确实帮助我们成为了今天的样子。新冠疫情期间也是类似的情况，在很多方面同样可怕。但是，就像约翰之前提到的，我们没有关闭工厂，花了一些时间，努力解决问题。正因为如此，我们又与一些人建立了新的合作关系，最终一切都得到了回报。但那段时间确实很可怕。而且肯定有一些时候，约翰和我会讨论 "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吗？"，除了我们自己，没有人能给出答案。我们只是决定坚持下去，我很高兴我们这么做了。

约翰·洛登：是的，我们坚信，如果你愿意坐下来，努力工作，听取别人的意见，发挥创造力，保持灵活性，没有太多问题是你解决不了的。通常总会有一条出路，你只需要愿意去寻找并尝试。新冠疫情期间简直太疯狂了，对我们来说就像坐过山车一样。我们位于波士顿地区，这里是新冠疫情初期的重灾区。在最初的日子里，我们去上班时，只有我、保罗、几条狗和办公室的另一位先生。我们首先要做的是想办法 "我们该怎么办？" 我们必须保持营业，对吧？我们得想办法让钱继续流入，这样才能继续给员工发工资。我父亲总是告诉我们，作为企业主，最大的责任就是确保员工有工作，并且能拿到工资。因为他们有自己的责任，而你的责任就是确保只要他们愿意来上班，就能拿到工资。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保持营业。我们想，"我们要怎么做呢？" 嗯，我想我们得成为一家关键企业。那我们要怎么成为关键企业呢？所以，我们就思考面临的问题，然后想可能的解决方案。最后，我们有很多缝纫机，还有很多材料，所以我们开始制作口罩，我们是最早开始制作口罩的公司之一。结果是，其他人都没有做。所以我们一方面能够把口罩送给医院、急救人员和有需要的人，另一方面也能送给朋友和家人以及那些觉得自己需要口罩的人。然后我们还能把口罩卖掉。当我们卖口罩的时候，我们找到了一些零售合作伙伴，他们非常兴奋能够有机会买到口罩。这让我们上了新闻，获得了大量的免费宣传。我们真的投入到了一件对我们来说完全陌生且疯狂的事情中，但这真的帮助我们取得了很大的发展。我们的客户名单增加了50倍。而且，我们留住了员工，继续给他们发工资，维持了公司的运营，还做了一件好事。所以最后我们捐赠了……

保罗·洛登：数以百计，甚至是十万个口罩。

约翰·洛登：十万个口罩给避难所之类的地方。这太不可思议了。我们把困难变成了机遇。

保罗·洛登：要知道，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做过口罩，所以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这简直太疯狂了。但我知道我可以依靠约翰把事情做好。我们很多员工都和我们一起工作了很多年，对他们来说，来上班是很可怕的，但我们没有强迫他们。他们想成为解决问题的一部分。我们很幸运有这么一群优秀的员工，每个人都挺身而出，这真的很棒。

约翰·洛登：没错。我们甚至求着面料公司打开仓库，给我们送材料。当时的情况就是这样。

保罗·洛登：以后可能会出一部关于这段经历的纪录片呢。没错。

乔·沙利文：你们做得太棒了。我觉得你们能够坚持下来真的很令人钦佩，而且你们父亲传承下来的那种理念，即尽最大努力确保员工有工作，考虑到他们在自己生活中的责任，这真的是一件很酷的事情，我想你们也会为此感到非常自豪。

约翰·洛登：是的，真的很酷。捐赠口罩以及做所有那些事情，把第一批口罩送到社区里，感觉很好。但更重要的是，在那段极其可怕的时期，我们让员工继续有工作，让他们有钱去买卫生纸（如果有的话）。我想这是我们最自豪的事情，我们让所有人都有工资拿，继续给他们发工资，让公司维持运转。

乔·沙利文：你们最近跟我谈到，尽管你们在一定程度上可能会从海外采购一些材料，但你们所有的产品都是在美国本土制造和组装的，这对你们来说非常重要。能给我们详细讲讲原因吗？

约翰·洛登：我们一直觉得，作为一家企业，我们是社区的一部分。同样，作为企业主，我们有责任确保我们的团队有工作的地方。我们觉得，作为一家立足社区的企业，我们是社区的管理者，能够在这里进行制造，就能把工作机会留在当地，保持制造业的传统。我认为这非常重要，也许这对我们自己也有好处，这样我们就不会失去制造我们想要的产品的能力。在这里进行制造，虽然我们所处的商业环境并不是最有利于经济发展的，但我们能够克服所有这些困难，对我们来说，在这里制造产品是非常重要的。

我们是这个社区的一部分，这个社区对我们很好。如果我们收拾行囊，把这些工作机会转移到其他地方，感觉就像是不真诚的行为，就好像我们在从给予我们一切的社区中窃取东西。这个社区为我们提供了成就我们的人才，给予了我们支持、基础设施等等。我觉得如果把工厂搬走的话……

保罗·洛登：会很糟糕。没错，这也关乎控制权。比如，如果我们搬到另一个州，尤其是另一个国家。多年来，一直有聪明的人跟我们说："你们在自己的工厂里制作一个框架要花多少钱？你们可以在海外制作，用集装箱运过来，然后在这里只需要进行一点焊接，你们仍然可以说产品是在这里组装的。" 这太疯狂了。

如果生产过程中出现问题，我们可以直接从后门出去解决。但如果你把生产外包到海外，那就不受你控制了。突然之间，你要受制于其他国家、其他法律、其他仓库和船只。这太疯狂了。我永远不想牺牲这种能够实时解决问题的控制权。

约翰·洛登：而且，你这样做是在把社区里人们依赖的工作机会转移到其他地方。你这么做的主要原因是为了省钱。但你这么做是在支持其他国家的某个行业，而在那里，员工可能得不到像我们在这里给予员工的那种待遇，他们无法享受到我们能够给予员工的生活质量。我们不想支持那种糟糕的工作环境。

保罗·洛登：而且我们也不会说其他语言。是的，所以……

乔·沙利文：这也是一个因素，我想是的。我知道，从我们和你们的交谈中，我了解到一种似乎贯穿你们经营方式的理念，那就是经营一家成功的制造企业，你不必降低标准。我理解得对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很想听听你们对此的更多看法。

约翰·洛登：首先，我们在很多方面都很幸运。我们在这里生产的不是那种随处可见的小玩意儿，我们没有太多的竞争。所以价格从来都不是我们业务的主要驱动力。因此，我们有能力推出高质量的产品，而不必每次都把价格压到最低。也就是说，我们觉得推出高质量的产品是我们想要做的事情。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太多的劣质产品了，我们不想再增加更多。我们不想生产那些垃圾产品。如果你制造出高质量的产品，制造出好的东西，你就能为此感到自豪。我只是觉得，我不想在一家生产劣质产品的公司工作。

保罗·洛登：这很好。我是说，我们现在仍然会接听公司的电话，所以偶尔我会接到国内某人的电话，询问关于篮子的问题，比如 "我想用这个篮子做这个，你觉得怎么样？" 我会说："老实说，从我记事起，我妈妈就一直在用同一个洗衣篮来晾衣服。" 所以差不多有50年了，我能够自豪地告诉别人："看，我们的产品可能比你活得还久。" 我不是想向这个人推销产品，我只是实话实说，我们的产品是为了耐用而制造的。有很多人跟我们说："如果你们降低产品质量，产品就会更快损坏，这样你们就能卖得更多。" 但对我来说，这简直太疯狂了。我不想让我们团队的任何人去推销或兜售那种产品。所以，能够有信心地说我们销售的产品可能是同类产品中最好的，这是我永远不想放弃的东西。我们花了100年才做到这一点，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们要为了多赚几块钱而降低产品质量，因为从长远来看，这会损害我们的品牌。这对我们来说从来都没有意义，能够指着一个历经数十年使用的篮子说 "它还能用"，这是一种骄傲。我想这就是人们从我们这里购买产品的原因，不是因为价格便宜，而是因为产品质量好，他们可以信赖。这就是我们建立品牌的方式。

约翰·洛登：没错。我们不是来追逐每一分钱的。我们没有股东需要我们去回应，所以我们……

保罗·洛登：可以做出自己的选择。

约翰·洛登：是的，正因为如此，我们可以制造我们想制造的东西。保罗说得非常对。没有什么比经过一个建筑工地，看到 "我认识这些东西的部件，我看到的是一个已经用了30年的篮子，它已经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了，但它还在继续使用" 更让人开心的了。我喜欢这种感觉，看到一个东西每天都在经受考验，但它仍然还在使用，这让人有一种自豪感。

我没有追逐每一分钱，然后把垃圾产品推向世界的欲望。我很庆幸，有足够多的人欣赏这种高质量的工艺，他们会选择我们的产品。但我担心世界正朝着不同的方向发展。如果他们想那样做，那也没关系。但我们仍然会在这里，制造真正的好产品。

保罗·洛登：是的，在马萨诸塞州。

乔·沙利文：说得太好了。我真的很钦佩你们所做的一切，无论是你们对待员工的理念，保护员工、通过在美国本土制造产品来支持当地社区，还是在2025年这个人人都在追求如何节省几分钱的时代，你们却能制造出高质量的产品。你们所做的事情真的很酷，很高兴能邀请你们参加这个节目。

保罗·洛登：好的，乔，我们也很感谢你邀请我们参加节目。这真的很有趣。

乔·沙利文：不客气。听众朋友们，我们下期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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