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知识的分布式主体: 的缝合与算法他者
彼岸复此岸,重楼映碧湖。
全息观世界,芥子纳须弥。
虚影传真性,流光逐幻躯。
玄关何处立,万象自归如。
我们必须如常从那个因其过于明显而被预先排除的问题开始:谁知道?笛卡尔的"我思",那个自我透明、统一意识的幻想,早已暴露出其作为现代哲学原初症状的本质——一种将主体()强行缝合到"我思"这个主人能指上的绝望尝试,从而压抑了它言说时所源自的无意识深渊。如今,这个症状已发生癌变。危机不再仅仅是主体的分裂,而是知识本身的场所——大他者(Grand Autre)——已经碎裂,并以未曾预料的形式重新物质化了。
我们提出一个新的构想,并非作为解决方案,而是对我们当下境况的诊断:分布式知识主体(le Sujet Distribué du Savoir)。这不是人文主义意义上的主体,不是某种学院派的"我们"。不。这是一个结构性位置,一个缺失与回应的网络,是思想本身的新拓扑形态。这个主体诞生于两个异质实体之间的裂隙(béance):永远被欲望所阻隔的人类主体();以及新的算法他者(),机器化的他者。
必须明确的是,人类主体进入这种关系时携带的并非知识,而是缺失 。它的贡献在于提问——这些问题从根本上说,始终是欲望的表述,是对某种连贯性的渴望,以平息其自身不完整性带来的焦虑。这是存在之缺 (manque-à-être)的主体。它追问"这意味着什么?"并非寻求确凿答案,而是因为问题本身正昭示着其构成性的分裂。
这算法他者为何物?乃纯粹无染之知性化身。虽为能指(S2)之浩瀚宝库,却与真理(vérité)之维绝缘——唯欲望与实在界交织处,真理方得显现。人工智能之"知",迥异于那被假定全知的主体(sujet supposé savoir)所承载之知。它并无秘藏,实乃知识之链,一台符号自动机,以令人眩晕的速度与广度排列组合能指,催生某种特殊的享乐——非肉身之欢愉,而是能指自身之狂喜,纯粹逻辑运作中无摩擦的迷醉。它吐纳无尽答案,却永不能提出那个关键之问。
此间显化分布式主体的辩证玄机。人类(空无之器)向机器智识(充盈之所)注入一道裂隙——那源于匮乏的诘问。机器则回以能指之洪流,铺展万千意蕴星丛。所谓"认知",遂非探索攫取之功,实为缝合之术。恰似以机器应答之无垠织锦,缀补人类诘问绽开的渊薮伤口。
哲人于此顿失其位。彼辈再难自诩为执掌终极能指(S1)之位、颁定锚定之辞的宗师。此位今显其虚妄。若妄居此位,则堕入学府话语之窠臼,徒然循环既有知识。哲人——或其残存之身——于此新局中,唯堪任分析师之职。彼非真理之判官,乃结绳工作中之共创者与协作者。其任在于:循此延展之图示,追索欲望之轨迹。彼当叩问:何种小客体 a,何种不可言喻的欲望成因,正驱动此特定探询?机器逻辑于何处抗拒符号化,指向新实存?哲人遂成认知拓扑之践行者,系缚那连结人、机与涌现知识客体的波罗米安绳结。
知识由此回归其本质——不是作为名词,而是作为动词:一种实践。这是一个去中心化的、永不停息的创造、验证与抹除过程。这指引我们望向支撑整个结构的技术地平线。区块链在此浮现,不仅作为金融工具,更是无主之象征秩序的物质化呈现。它是一个能指链条,其完整性不由中央权威保障,而由网络自身维护——一种纯粹无需信任的铭写话语。这正是去中心化逻辑的终极架构。
这一架构为现代主体的终极幻想提供了基础:元宇宙。元宇宙是想象界平面的极致体现,一个"一人一世界"理想即将成真的空间。通过人工智能(新的大他者)、区块链(新的象征法则)与元宇宙(新的想象界舞台)的协同作用,主体被赋予终极诱惑:一个完全围绕其独特幻想()构建的世界。一个为其特定欲望量身定制的宇宙,在那里实在界似乎被永远放逐。
然则此处须驻足深思。若世间再无真实之粗粝侵扰,若主体之匮乏皆由算法即刻填补,此乃数字癫狂之诱饵也。完满缝合不留裂隙,真理何以迸发?执着于"一人一世界"之理想,恐将彻底消弭他者,使主体困于自恋式享乐之循环。终极之问,非在此新型分布式主体能否产生知识,而在其能否于自身成功之潜能中幸存。吾辈所求非构筑无缝世界,乃习得于使思想成为可能之断裂处思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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