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随想录

遇到一群骨骼清奇的朋友，同频交流就像打乒乓球一样，话题迅速地来来回回，感觉对时间的认知又上了一层。先上随笔一篇，以后有机会再把他们一一介绍给大家。

《In Time》这部片很有意思，中文名字叫做《时间规划局》。电影的世界设定中，是没有金钱的，时间本身取代了金钱的作用。每个人有明确的剩余时间度量，可以随时在手臂上查询到。通过打工，可以赚到时间；去餐厅消费，花掉的是时间。有的人拥有巨量时间，永远花不完，能以25岁的青春和体格，活上几百岁、几千岁。

而另外一些人，他们的手臂上永远只有比 24 hr 多一点点的时间 —— 一天之后他们即将死亡。这些人努力打工，赚得更多的时间，但换取生活必须物资之后，所剩无几 —— 最重要的是，如果赚到的时间多于 24 hr ，他们就可以多活一天。一天之后，继续这个循环。社会底层的人，就是这样，永远挣扎在死亡的边缘。

影片也许讽刺了“资本主义的万恶”，也许预示了“时间主义”是进化的下一个阶段。我们常说，“时间就是金钱”。最早说这句话的人，可能只是想打一个比方。然而，深揪下去，却脊背发凉。这根本不是比方， 是现实。对比一下《In Time》里面的 “日光族”，和现在大城市里“月光”的年轻人，何其相似 —— 空有青春，但时间不是自己的 ——

大部分时间，用于换取生存

，小部分时间，来实践梦想。

在 《In Time》的设定中，社会机器对个体时间的绑架，是直接的。每个人手臂上的数字，时刻提醒他们，还有几个小时可以活。而在现代的巨型城市中，这个绑架却是间接的，透过基于货币的体系来实现。每个年轻人扮演过自己特定的角色后，可以换取一份月光的收入。这和《In Time》中的人们，似乎没有本质的差异。

解放时间！

他们如此说。据说 80 后很惨。当几次造富神话出现的时候，他们没有 70 后的原始积累，这些投资机会和他们没有关系。这些人又不如 95 后这样，借住父辈就轻松站上了一个高度，至少不需要用大比例的时间去换取生存。有些人连续（失败）创业，直到对财富失去兴趣，才误到财富永远不是目的，时间才是。通往财富自由，务实却显得庸俗。通往时间自由，则很浪漫，并且充满未来主义的乐观。

如果有这样一群人，能解放时间，你要加入这场革命吗？

这场革命的武器，就是时间本身。准确说，是“时间杠杆”。恩格尔系数已经失效，食物不再是最紧要的生存资源，在有的地方可能是房子（月供或租金），在有的地方可能是交通（包括交通时间）。于是，我们需要寻找一个与恩格尔系数互补的概念。有的人喜欢提 “work life balance”。有的人喜欢找“事少钱多人傻”的工作。无论其价值取向，这些诉求都指向了一个核心概念：“时间杠杆”。

如果她一个月满负荷工作，收入100万，开支10万。则意味着，她每工作1个月，可以“活”10个月，其中“玩”了9个月，指不准就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她杠杆太小，意味着没有希望。她杠杆太大，比如无穷大，意味在现行体制下已经自由。这时，她也没有动机，去参与这场关于时间的革命。

为什么年轻人不能月光？哪怕是现金月光也不能现金+信用双光？为什么年轻人可以 Slash，将收入多元化？俗话说，开源、节流，本质上是在回应现代社会的核心设计：

货币是存储过往时间价值的设备

当市场高度发达，特别是去中心化的交易所无处不在的时候，货币就可以不用扮演“存储价值”的角色 —— 它只需要做 “价值尺度”。即人们都采纳一个统一的单位，去度量“劳动成果”，但无需实实在在交换这个单位，只需要“记帐“就好。到这一天，这个统一的单位，是人民币，还是美元，还是“时间”，都不重要了，它只是一个单位。

市场、参与者、交易所、结算体系，这些只是物理上的表象。本质是“流动性” （liquidity），当一件物品流动性足够高的时候，它就可以充当广泛的交换媒介，交换够充分的时候，就可以用它定价。所以 PoL ，Proof of Liquidity，也许会成为下一个风口？

什么东西，它存量足够大、同时又非常稀有、（未来）高可流动呢？

时间。

它存量大，只要有新的人出生，它就源源不断。它非常稀有，每个人与生俱来，有一个限额，只能单向减少，无法增加。它足够细碎，每分每秒都可置换。随着科技和教育的发展，每个人能做的事情，和大多数人都变得可换 —— 只需要给人工智能发出指令 —— 一件从小学生到博士都可以做的事。

时间是宇宙终极的硬通货

如果说，“商品凝结了人类无差别的劳动成果”，而货币是一种特殊的商品，那加密货币的逻辑很简单：它“凝结了机器无差别的劳动成果”。人类的劳动，第一次，可以和机器的劳动，进行对价，而对价的终极逻辑，是“时间”。

一旦把时间作为枢纽，世界运转的逻辑就清晰起来，不外乎两个问题：时间怎么挣？时间怎么花？

前者是物质文明解决的事情，主要靠科技。后者是精神文明解决的事情，主要靠文化。

这两件事情老思都做，所以最近经常被问到在做什么时，感觉很微妙。科技传播工作，既是生产端，又是消费端。

当更多的人关注到一个领域，就意味着人类整体“无差别”的时间投入，这是科技传播工作者，为生产者服务的时候。

科技的进步，会导致越来越多的时间无处安放。放在100年前，996并不是一件奇特的事，它为资本主义做出了原始积累。而习惯了5x8，甚至 5x2 的人们，就会对此表示极为不解。科技进步，最终释放出了多余的时间，这部分时间是社会不稳定的因素。这就到了文化工作者再次出场的时候 —— 消灭这些多余的时间。

如果直接的“时间”交换，是进化的终点，当前阶段依靠的是“货币”作为交换媒介，那下一步是什么？有人说是区块链。我们觉得不会是区块链，因为区块链只是构建比特币的技术组件之一，一个很不起眼的数据结构。我们觉得也可能是区块链，因为区块链是一系列相关技术的总和，其中，到目前为止最厉害的应用，当属比特币。

如果除了比特币，区块链还有别的应用，那什么应用是杀手级应用？什么应用是区块链领域的微信？—— 一个让你恨之入骨，却赖以生存的应用。

“杀手级应用”，是个热词，可以从两个维度拆解。第一个维度，是要搞清楚杀谁？颠覆传统，才是杀手。第二个维度，是做谁的杀手？就像微信成功了，但它是腾讯的杀手吗？不是。“杀手级应用”的语境，一定是“XX技术的杀手级应用”，“为XX技术找到杀手级应用，XX就普及开来了”。对微信来说，这个XX技术，也许是 3G，也许是智能手机，也许是云计算，也许是大数据。可能大多数时候，都是无心插柳的，为XX技术做的应用，成为了YY技术的杀手级应用。

下次我们可以聊聊“杀手级应用”，在一张巨大的二维地图上，列出新兴科技（谁的杀手？）、以及传统行业（杀谁？）。也许从中可以找到什么蛛丝马迹。

长达两个小时的讨论，却感觉时间过得非常快。一下就到了打总结的时候。我们把便签放在一起：

最大的聚类很有意思：

制定规则

这四个字，犹如春风，一下将老思带回了年轻的时候。“成为制定规则的人”，多长时间激励着我们前行。可惜生活教会了我们，“成为适应规则的人”。

在《时间俱乐部》，我们不仅提倡跨界交流，还提倡跨龄交流。和老年人交流，他们会“提醒幸福”，让人知足常乐。和年轻人交流，他们会“提醒初心”，让人砥砺前行。

我赞同“物以类聚”这句话。所以一群人如果在一起，总能找到一些共同特征的。辉哥，作为董事长，制定了公司的规则。船长，正在为《时间俱乐部》设计通证经济（tokenomics），也是制定规则。法爷，打造了微分享社群，已经迭代到v3版本，制定了去中心化、对等交流的规则。飞哥，不断挑战人生极限，进过战场、见过尸体、梭哈过一整年工资。对规则而言，先破后立；对人生而言，无异于一场游戏。Alex，正在制作自己的区块链游戏，设定了一个开放的世界，让玩家也可以参与创作，可谓关于规则的规则。

游戏，是消磨时间的主力军。也是这次聚会的初始议题。谈及区块链的当前趋势之一，DApp，就不得不谈游戏。按数量算，游戏（包括菠菜）占据半壁江山；按交易量算，更是超过80%！基于区块链的可信计算，就止步于游戏？

图：来自 David Tang

无独有偶，AppAnnie的一份报告显示，游戏占据了Google Play的 40% 。如果按照消费金额来算，游戏占据了将近 90% 的份额。可见，人类对于消耗时间的需求，是没有改变过的。而消耗时间的方式，无论中心的还是去中心的，无论桌面设备还是移动设备，无论线上还是线下 —— 游戏都是主流。

图：AppAnnie 报告

既然游戏这么受人喜爱，将游戏与其他领域结合，就有了“游戏化”（Gamification）这一潮流。这个概念，用于社群经营、课堂管理，都值得一试。

而另一个方向，则是上升到理论的高度。Game Theory，就是博弈论了。这是一套非常干净（neat）的理论，有潜力解决大量的实际问题，然而有个大前提，就是对各种结果（outcome）设置好合适的效用（utility）。

关于游戏，有太多可以说的。有人享受的是制定规则，有人享受的是游戏的体验，有人从游戏中悟道人生的道理。

这次聚会的主题是“游戏”，但不免大面积谈及“时间”。这就是《时间俱乐部》，原型 v0.3 版本。

以上内容源自参与者的讨论，老思稍加衍绎，借酒发挥。感谢各位朋友贡献的灵感！

如果说，货币代表了过去的时间价值，时间代表了现在的时间价值，那一定有一种东西代表了未来的时间价值。我们姑且叫它“token”。这个 token 是什么？谁（们）来为这个 token 背书？这两个问题就是《时间俱乐部》要解决的。

拭目以待。

P话

写给100年后的考古学家

服老思

长期关注大数据和区块链，探索传媒应用与教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