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I大潮，检验科医生或首当其冲

（本文首发于2019年8月8日《南方周末》）

视觉中国/图

人工智能将挖掘大数据，根据最新的进展，结合患者的健康情况，综合判断出异常结果的意义，诊断或者治疗疾病，从而逐步替代检验科医生

从全世界来看，医生都是一份不错的职业，至少工作稳定；在我国，公立医院占绝大多数，医生，尤其是有编制的医生，只要不犯大错，一般可以在一个单位干上一辈子。虽然我的很多同行和老师们都不愿自己的小孩再当医生，但看看每年医学院校的招生规模就知道，大部分人其实还是挺向往这份职业的。经常有人说，IT行业收入高，但吃的是青春饭，医生则是越老越吃香；但我们这个时代在飞速发展，并不是所有专业的医生都稳定，因为一些专业正迅速被时代所淘汰。

在我看来，医生职业稳定与否，既不来自公立医院和私立医院的竞争，也不是医保政策的调整，这个职业现如今正面临一个外部选手强有力的挑战，这个外部选手就是人工智能（AI）。医生，这个千百年来稳定的职业，在享受人工智能便利的同时，更受到了一波又一波的冲击。作为一个读医十年、行医七年的医学博士和内科副教授，我觉得我的一些同行可能再也不是我的同行了。

在医学界，白头发的老教授享受着病人的尊敬和年轻医生的膜拜，甚至有些年轻人有白头发后，不像其他行业内的急着去染头发，而是留着一点白头发，到处显摆。

我以前读书的时候，附属医院就有这样一位老前辈，备受我们尊崇，为啥呢，因为他有一根“金手指”。他用手指伸进直肠，轻轻摸一下，就知道患者有没有前列腺癌，而且准确度极高，所以江湖人称其“金手指”。这种感觉不是每个医生都能练出来的，需要异常的天赋、长时间不断的实践才能达到。但后来检验科出来一个方法，就是检测血里面前列腺特异抗原，一下子把前列腺癌的诊断准确率提高到90%以上，方法便宜方便快捷，所以即便是实习医生，都拥有一根金手指了。每个人都能诊断，那就意味着老前辈的金手指重新变成肉手指了。后来许许多多的指标都极大改变了医学的诊断和治疗，帮助临床做出了正确的决策，加上检验科的同行们可以发文章，拿基金，在医院里面地位水涨船高，所以检验科医生很是牛了一段时间。

随着仪器及软件的优化，很多检验项目集成化和便捷化程度越来越高，操作这个层面已经基本不需要医生去干预了，这个很多人都能体会到，在医院从抽血到化验结果出来，速度是越来越快，也越来越便捷。随着共享理念的深入，将来很可能一个城市或者一个区域只有一家检验中心。目前存在的壁垒很多只是行政层面的，后期如果政策到位，资本跟上，那么区域检验中心的理念将会很快得到实施。目前有一些第三方检验，已经逐步蚕食部分医院检验科不做的项目，并且做得很好，得到了专科医生的广泛认同。这些做检验项目的同行将越来越少。

有人说，这些具体做检验的只是技师，结果还需要医生来判读。但现在报告基本都会有结果的解释，虽然大家看到的解释都是一样的，比如胆固醇高了，体检报告会建议患者查更多的相关项目及提醒少油饮食，所以很多患者已经不需要来医院找医生看报告了。而人工智能将挖掘大数据，根据最新的进展，结合患者的健康情况，综合判断出异常结果的意义，诊断或者治疗疾病，从而逐步替代检验科医生。人工智能阅读和记忆知识的深度和广度都是人类所不及的，所以将来医生的解释权也将被取代。

有人会说，某些医生从一个检验结果的细微变化就能推断一个患者的病情，我不否认，我碰到过，自己也曾经有过这种体验，但这种情况很少，正如支付宝再厉害，现金还是不能完全被替代，比如手机没电的时候、断网的时候。我所说的取代，是一种趋势，在大势面前，小智难敌大慧。

行文至此，愚见认为，将要被取代的第一批医生中，检验科的同行们很有可能在列，不知我是杞人忧天呢，还是未雨绸缪。检验科的同行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作者系内科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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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永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