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里的“网红”

作者：心静

大山里的“网红”

车子在曲折回环的山路上缓缓爬行，路上偶见人烟稀少的村庄隐于山林深处。这是新篁一带的山，山赶着山，山叠着山，起伏相连，绵绵不尽。

此行是去位于山黄林场东北部皇后赛道沿线的早田村，我们到达的时候，已近中午。路旁盛放着各种颜色的月季和格桑花，像是列队欢迎远方朋友的到来。这里相对偏远，鲜有人来，但因为产生了一个“快手”直播网红而使得村庄声名鹊起。

一行人下了车，径直朝土特产展示馆走去。馆里除了葛系列产品以外还有笋干、山茶油、高山茶叶之类的山货，整齐码放着。在这里，我们见到了传说中的“网红”蒋金春，他早早地在此迎候了。在网络世界里他是拥有百万老铁关注的“山村里的味道”快手网红，有“鲁提辖”的美称。别说，还真像，着一身宽大袍衫戴一串硕大佛珠的光头蒋金春，现场为大家表演了他在快手直播里的一些招牌动作。确有几分滑稽、搞笑，但也确实自然，让人觉得他天生是个喜剧演员。

跟随他的指引，来到他的家。他的父母亲站在大门口，看见这么多人来，有点紧张，不停地搓手，略带羞赧地笑着。这是一栋典型的木结构老屋，看上去有些年头了，甚至有些破旧。使用的多是原来的老式家具、农具，厨房里沿用的还是过去砖砌的土灶台，饭甑在蒸着什么，有雾一样的水汽蒸腾。一群人挤在厅堂，顿时显得有点局促。加上厅堂的地上堆满了打包好的山货，有点挪不开脚。尽管如此，大家还是被墙上悬挂的诸多照片所吸引，其中有和领导、外地粉丝的合影，还有和央视主持人的留影。蒋金春做直播时他家的房子经常“露脸”，很多久居城市的人心中向往的其实还是这样一栋古旧的老屋，可以安放欲渐迷失的灵魂，可以寄放深藏心底的乡愁。居于此，夜里可以头顶繁星，枕着溪声入眠，醒来推门即见山，坐拥一片森林，尽情呼吸清新空气。

我注意到场基前一大簇火红的朱顶红开得正艳，无花果也结出了一个个如婴儿拳头般大小的果实。一株高大的枇杷树长在屋角头，枝干上挂满了黄澄澄的果实，在阳光下分外耀眼。有人踮起了脚尖伸长了手想要去摘，蒋金春的母亲适时从屋子里端出来一大盆熟透的枇杷，大家不顾形象哄抢一空，一边品咂一边回味无穷。当城市化进程不断加快，越“土”的东西便离人们越来越远了，因此我想这其中怀念的成分会多过于垂涎的感觉。人群散后很快又聚集在一起，因为要拍合影，蒋金春让他的妻子给我们拍照。我这才注意到他妻子，架一副黑框近视眼镜，操一口很标准的普通话，一直拿着手机在直播，这会我们都在镜头里被他的粉丝围观呢。

因为在快手视频、直播中给大家展示山林的秀美、农产品的制作、乡村的变化，蒋金春出了名。只有初中文化的他此前在义乌打拼，拥有了自己的小生意。因为“电商”业的发展，使他有带动村民致富的想法，果断回乡，带头创业。如鲁提辖般，侠肝义胆。2018年11月，在第五届世界互联网大会上，一场由100张普通人面孔组成的图片展中，蒋金春成为江西唯一代表，出现在“换新”板块，讲述着他用手机直播卖山货的故事，向世界述说着互联网给江西百姓带来的巨变。

此后，蒋金春以手机直播卖山货的方式带领乡亲增收致富的故事声名远播，小村庄迎来的客人络绎不绝。他正计划在带领乡亲们坚持直播卖原生态山货的同时，闯出一条规模化发展新路。目前，蒋金春帮助当地近50个自然村的200余家农户卖出了农产品。其中包括40多户贫困户，有的农户因此一年增收2万多元。

一行人在村子里，边走边听他的返乡创业故事，无不被他深深折服。我则跟着蒋金春的妻子，听她说起他们之间的故事。着一袭粉色花朵雪纺裙的她，把自己融入了这个山村这片土地，恍然觉得她就像那株摇曳在风中的毛茛花，虽身在乡野但依旧掩盖不了明黄鲜亮的生气。从她讲话的口音我听出是外地人，她告诉我说她是陕西人，他们俩在外工作认识，结下了一段美好姻缘。是什么让这个北方女子不顾一切远嫁在这山旮旯里，我想还是因为蒋金春的魅力吧。我一直默默听她说话，温柔的声音里，透出一种坚定和爱。在旁的蒋金春傻傻地望着他妻子，脸上荡漾着幸福的笑，赶紧和我们介绍说妻子是景德镇陶瓷大学毕业的。甫一出口，就被妻子示意不要再说了，我看见她脸上迅速酡红一片。蒋金春可真有福气，我在心里想着。

耳际有山溪声响，哗啦啦地，但寻不见，路旁有丛丛野花开放，淡淡馨香在鼻翼间萦绕。我的目光不断游移，徜徉在眼前一片绿色中。那是村里的茶园，一垄一垄，点缀在云山村舍间。最好的茶就在这样的地方，有绿树篁竹掩映，有雨露甘泉滋养，有不急不缓的风吹来，还有常时弥漫的雾气。我想起刚进村子时在土特产展示馆里喝的高山云雾茶，茶色清亮浅淡，茶味粗野清醇，浸润了自然之气、野树花香，就像村子的气质，原始、拙朴和寂静。

村子的房子比较零散，要走很长一段路才有一户人家。那些土墙、门廊和青瓦，为大家留存了一个村庄原始的风貌和记忆。因为偏远，环境原始，村里长满了各种古木，有樟树、枫树、毛栗，就连珍贵的红豆杉也随处可见。远远地，看到村民家门口竹竿上晒着一串串用棕竹丝扎好的笋干。我停下来拍照，沉迷这乡间风物。蓦地，一种熟悉的感觉涌现。我想起了我的母亲,每到春天笋出的时候，她就上山拔笋，然后剥笋衣、煮笋、晒笋，她做的竹笋炖肉的味道，是我关于美食记忆里不可或缺的一项。早田的村民也是如此，接受大山馈赠的同时，也对大山充满着敬畏之情，人与自然之间和谐共生的秩序亘古不变。

在一片竹林掩映的土屋一角，我看到了蒋金春的表弟。他正在烧火，一口铁锅架在柴火上，似乎在煮着什么，咕咚咕咚地冒着热气。听说他也放弃了在大城市打拼的机会，跟随蒋金春回到故乡做电商，在网络上推出家乡的土特产。故乡是根，是基石，每个人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忘却生养自己的故乡。在这缓缓升起的袅袅炊烟中，我看到了青春的激情与梦想正在燃烧。

离开村子前，在一棵古树下，我们和“网红”蒋金春夫妻合了影。他的奔放、开朗、自信感染了我们，给我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同时也让我们记住了早田村，记住了它的声音、色彩和味道。山遥水远的早田村，朴实善良的早田人，承续他们“靠山吃山”的生存法则，打通村庄未来的发展之路。它虽不对外吐露只言片语，但却像一粒珍珠在时光深处熠熠发光。

作者简介

心静，原名张雅琴，上饶市作协会员，文学艺术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