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疫苗该给谁？

文 | 张是之

新冠疫苗还没研制出来，如何「分配」疫苗的问题就出来了。

最近比尔·盖茨在国际艾滋病会议上发表讲话时称：如果药品和疫苗是「出价最高者得」，而不是提供给真正需要它们的人，世界将面临时间更长、更不公正、更致命的疫情。

作为美国盖茨基金会联系主席，比尔·盖茨的这个看法符合他一贯的逻辑和思路。盖茨在慈善方面确实做出了一般人做不到的贡献，无论是在技术上还是在资金上，人类文明因为有这样的企业家而熠熠生辉。

但是盖茨这个疫苗不能「价高者得」的观点，却反映出他在关于社会的美好愿景和社会科学知识掌握之间的巨大差距。

盖茨在这里犯了一个很多人都会犯的错误，那就是潜意识或者无形之中，将「有」和「无」截然地放在了对立面的位置上。

也就是，在他们看来，「价高者得」就意味着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其他人要么买不起，要么买不到，只能任人宰割或者任凭病毒肆虐。

你有就意味着我没有，你活就意味着我死，这恐怕是很多人的直观判断。

这种思想还暗含着一种总量固定的「分配」思维模式，疫苗生产出来了，只有交给一个有公信力的机构来执行「分配」任务，这样才能确保公平、公正地分配给他们认为那些最需要的人。

但很显然，真实的市场中，总量既不是固定的，生产和分配的过程也不是相互割裂的。

真实的市场上，不是先生产出来然后集中分配，而是生产和交换同时发生。只有在每一个环节都基于市场价格机制，也就是基于「价高者得」，每一个环节的资源才能更好更高效地流向最急需的地方。

也只有这样，做到了资源跟随价格的快速流动，最后的产品总量才不是一个看似的固定量，因为价格机制可以让更多潜在的生产力增量发挥作用，而不是原有的那点存量。

很多人认为富人花钱买走了药物穷人就没有了，但他们忽视了一个问题，只有富人的先期大量的投资和试错，才有了后来的降价和普及。

这个逻辑实际上和比尔·盖茨的老本行是一样的，电脑无论是硬件还是软件，最早的那批产品的确很贵，最开始用电脑的人和家庭的确是相对富有。

但正因为他们的使用，他们的资金汇聚起来才投入到了更大规模的研发和生产上，然后才是性能的提高和价格的降低。

盖茨自己一手创造辉煌历史之后，从微软全身而退专心做他的慈善事业，却没有把微软的商业逻辑带到慈善领域，相反还经常出现反市场的言论，实在是令人不解。

另外一个更关键的问题，如果不是价高者得，那么谁是最急需的呢？疫苗还不同于紧急救命药物，属于预防类措施，那么谁来制定急需的标准以及实施这个筛选过程？

答案恐怕也就无非是全球各国政府机构，问题是如果让他们来制定急需的标准，那特朗普更急需呢还是一个普通超市的售货员更急需？

我感觉是普通超市售货员更急需，但美国官僚体制的作用之下，恐怕特朗普及其幕僚会是疫苗的首批（未必是公开的）受益者。但很明显，特朗普面对的新冠风险，明显低于一个普通超市的售货员。

这个猜测并不为过，也算不上阴谋论，这是全球官僚机构所必然要面对的问题。官僚机构要筛选谁更急需，这个工作本身就挺急需的是不是？虽然他们工作的风险未必那么高。

自己出钱、自己负责的价格机制是最容易让人说实话的，最容易让人表达真实的需求。有时候即使是 1 块钱，也能够阻挡那些趁机浑水摸鱼的人。

最后一个反对盖茨的理由也很简单，那就是如果不是「价高者得」 的模式，疫苗的普及和推广将变得更加困难而不是更加简单，因为这种模式不可持续。

新冠病毒传染力强，不允许「价高者得」，单纯依靠慈善和行政力量推动，全球 70 多亿人，这个资金量恐怕没有几家疫苗公司能够负担得起。

不允许价格机制发挥作用，势必就会造成拥挤和浪费，而生产疫苗的企业没有足够的利润支撑，不说做慈善，就是生存都会有危机。

而只有一开始就坚决贯彻执行自由定价，才有可能激发市场生产潜力。另外，自由定价也并不意味着，生产厂家或者商家一定会采用「价高者得」的策略，更多的时候他们会采取「价格歧视」。

通常情况下，富人群体对价格的敏感性相对要低一些，一支成本 10 美元的疫苗，很有可能对他们而言，10 万美元也是愿意支付的。

一旦疫苗研制成功，只有允许自由定价和价格歧视，让最急需接种的那些富人出相对高的价格来购买和使用疫苗，才能够保证疫苗研发和生产机构的利润和动力，这样才能够回头通过扩大生产规模、降低生产成本，最后降价「补贴」那些真正贫穷到连 10 美元的成本价也支付不起的穷人。

很显然，同样看上去好像都是在「转移支付」帮助穷人，基于市场的价格机制的交换模式，明显要比基于官僚机制的分配模式更科学更高效。

比尔·盖茨已经通过他自己的财富证明了他的商业能力，因此也才有了创建盖茨基金会的资本和机会。如果他不是通过微软在市场上一直使用「价高者得」的策略获得了成功，也就不会有今天的盖茨基金会，他也就没有机会帮助更多的人。

既然盖茨本人的历史都是一部「价高者得」的历史，我们同样有理由相信，别人也可以通过市场和价格机制复制盖茨的成功，也可以像盖茨那样帮助更多的人。

盖茨自己的历史就足以证明他今天观点的错误。

2020年07月13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