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普.K.迪克的电子梦境》比黑镜更精彩的科幻神剧（二）

英国第四频道于2017年9月推出了以菲利普.K.迪克的短篇科幻小说改编的电视剧集《菲利普.K.迪克的电子梦境》。该套影集以清奇的脑洞和暗黑的风格获得“黑镜第二”的称号，可见水平很高。不过，菲利普.K.迪克的这些短文发表得早得多，称之为“黑镜第二”是本末倒置的，恐怕是他的作品对黑镜的影响更大些。

说起菲利普的名字，可能很多人并不熟悉。但说到以他作品改编的电影电视，都是鼎鼎大名之作。例如《银翼杀手》（改编自《仿生人是否会梦到电子羊？》）、《全面回忆》(改编自《We can Remember it for you wholesale》小编实在翻译不过来)、《少数派报告》（改编自同名短篇小说），以及近年来广受好评的电视剧《高堡奇人》（改编自同名小说）。

菲利普的照片

菲利普.K.迪克以其独有的写作方式把赛博朋克流派发扬光大，被称为史上最优秀的科幻作家。他尤为让人称道的是让人身临其境的文笔以及对未来社会黑暗面细致入微地描写。但他又终身饱受毒瘾和精神分裂的摧残是个极度矛盾的综合体。但不论如何，他留下了许多经典的传世之作，直到今天仍在影响人们对未来世界的思考。

科幻根据地从上周开始，陆续为大家介绍这套剧集，希望在为大家带来娱乐的同时，也能提出一些深刻的问题。之前为大家介绍了第一集《真实生活》，今天为大家介绍这个系列的第二集。

《电子梦境二：自动工厂》故事梗概

在人类文明已被战争毁灭的未来，本集的主人公春妮（Emily）和一群幸存人类生活在废土上的一个小村子里。春妮是个好奇心很强的姑娘，她喜欢看战前书籍杂志，并和男票志明（Avishai）一起相依为命。她每晚都做同样的噩梦，梦里是末世之前的自己看到世界被核弹毁灭的场景。

这个世界被一系列巨大的自动工厂统治，人类建立这些工厂原本的目的是生产各种消费产品。但在末世之战后，人类失去了对工厂的控制，于是工厂失控一样地不断自我复制，并消耗大量资源源源不断地生产末世人类不需要的消费品。

末世人民生活在自动工厂造成的资源紧缺和环境污染严重的世界都苦不堪言却对自动工厂毫无办法。可电脑高手春妮不愿放弃，她坚信一定能找到关闭自动工厂的办法。于是她说服了村长刘科长（Conrad Morrison），执行了一个大胆的计划：向工厂发出一个错误代码（Pizzle）。自动工厂无法解读这个代码，于是派遣仿生人小芳(Alice)来村里调查情况。

仿生人小芳来到聚居地后，刘科长和她面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告诉小芳自动工厂制造的空气污染，重金属和人们不需要的物品让地球变得越来越不适合人类生存，如果自动工厂的目的是造福于人类，那就必须停止生产。

可小芳不为所动，她平静地指出自动工厂对人类是有利的，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可替代的”（这句话隐藏着本集最大的剧情转折）。春妮见说不通道理，不顾刘科长反对用电击枪放到小芳。然后侵入她的系统企图迫使小芳帮助他们进入自动工厂的核心控制区，然后用核弹摧毁控制系统。奇怪的是，虽然小芳是仿生人，但她居然怕死。在春妮的威胁之下妥协，答应带几人去自动工厂的核心控制区。

于是春妮、刘科长还有傻根（Perine）三人组成打怪小队，屁颠屁颠地跟着小芳进入了自动工厂。可很快三人就被分开了，刘科长和傻根都惨死在自动工厂的机器保安手中。而春妮也被小芳制服，危难当头她是否还能完成自己的计划，拯救人类？

本集的原著故事

本篇故事的灵感来源是菲利普1955年发表在《Galaxy》杂志上的一篇科幻同名短文《自动工厂》（Autofac）。

原著故事梗概

人类文明毁于核战，战后人类设计的自动工厂统治了地球。这些工厂已为人类（消费者）提供生活所必须的各种产品为存在目的，源源不断地消耗地球资源生产各种产品。但这种生产带来的污染和资源浪费让幸存者们苦不堪言，人们迫切希望能关闭工厂，重建文明社会。

三个有志之士：浩南（O’Neill），刘科长（Morrison）和傻根（Perine）决定采取行动结束自动工厂的统治。他们的策略是希望通过破坏物资引起自动工厂的注意，并和工厂建立直接联系。他们企图通过直接与工厂沟通来说服其停止生产，把地球控制权交还给人类。

自动工厂如他们所愿派出一个机器人代表前来调查物资毁坏的事件。于是浩南利用这个机会向机器人解释，战前人类建立自动工厂的目的是为生产各种消费品满足人民群众日益增加的物质需求。可在大战后人类失去了对工厂的控制权，这导致了工厂生产完全不受控制。而随着越来越多自动工厂通过自我复制的方式被建立起来，地球资源有一天将被耗尽，这将使人类无法生存。而这和自动工厂初创的目的是相悖的。所以他希望工厂能停止生产，给人类一个重建工业化文明的机会。

机器人代表当然不为所动，由于争执不下，刘科长愤怒地攻击了机器人代表。浩南冷眼旁观提醒他摧毁机器人代表只会让自动工厂学会更好的保护自己和自己的代表们，无法实现众人的目标。

工厂很快派出修理机器维修机器人代表，在过程中浩南意外得知工厂目前缺钨，所以严禁毁坏钨制品。被主角光环开天眼的浩南灵机一动计上心来。他联络其他人类定居地有意识地搜集和破坏钨制品，使得供给更加紧缺，最终导致自动工厂之间为争夺紧缺资源而爆发大战。

大战过后，自动工厂完全停产，人类依靠自己的双手开始艰难地重建工业文明。浩南、刘科长和傻根三人则前往附近的一个自动工厂废墟探查，希望能搜集一些有用的设备仪器以便加速人类社会重建。

可是他们在那里却发现了一个让人震惊的情况！

电视剧和原著故事对比

情节设计

电视剧“起承转合”的逻辑结构非常清晰，剧情反转设计十分巧妙。之前埋下的伏笔在剧情反转时都有机地联系到一起，让人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但在叙事手段上显得拖沓，剧情主线时常被支线打断，影响了主线故事发展的流畅性。而支线故事最后并未让故事升华，所以显得可有可无。如果本集被简化到40分钟左右，删除那些多余的剧情则将会是一个非常经典的故事

与之相比原著故事不但逻辑清晰，而且情节设计干净利落毫不拖泥带水。菲利普把叙事的焦点放在三位主人公如何与自动工厂斗智斗勇的主线故事上。支线故事上，仅用有限的笔墨介绍了末世居民们的生存状态。这种生存状态在小说后半部分制造了让三人遗憾的或者说后悔的结果，所以是对主线故事非常有益的补充。

小说和电视剧的相同之处

小说和电视剧里都包含了对消费主义的尖锐批判。自动工厂不断消耗地球资源并生产许多人们并不需要的物品，这听上去是不是很像我们生活时代所存在的一大弊病？工业化社会带给人们的物资极大丰富，生活极度便利。但与此同时，应该看到这种生活方式对自然环境的伤害，对人性的扭曲。可以说消费主义并没有让人们的生活变得更好，反而增添了许多烦恼。

其次，小说和电视剧都对人工智能不受人类控制的发展提出了警示。自动工厂本是人类设计建造的，目的是为了提高人类社会的生活水平。但最后因为战争失去了对机器的控制，反而变成了机器的奴隶。被自动工厂强迫着过所谓的“幸福”生活。

最后，虽然小说和电视剧都未展开阐述，但自动工厂“能制造一切有图纸的产品”其实可以理解为简单重复而缺乏创新。在菲利普那个时代，甚至于当代都有不少人认为人工智能无法实现人类的创造性，因此是低级的。不过以Alpha-Go为代表的人工智能似乎证明了机器也可有创造性。

小说和电视剧的不同之处

电视剧里对自动工厂代表的描写更加人性化，似乎暗合菲利普作品中对于仿生人的描写。但在小说里菲利普笔下的其机器的属性和交流方式。电视剧这样处理是为后面的故事埋下伏笔，可惜未能把这个话题升华。而小说里对机器人的描述更符合菲利普的主题设计和小说后面的发展也是息息相关的。所以在对机器人的描写手段上电视剧和小说各有千秋，都是为其中心思想服务。

和电视剧不同，小说里着重描写了机器无限复制产生的极端后果。这个观点在50年代几乎没人能懂，但在今天来看确是很有现实意义的，所以我不得不感叹菲利普远超他那个时代的眼光。机器无限复制的思维实验在今天的人工智能界广为人们所讨论。即，如果设计一个以做出最多最好的别针为目的的人工智能，并不对其行为加以限制，最终的结果是人工智能为达到目的将会毁灭地球，并扩展到宇宙，消耗一切可用的资源来制造别针。在这个故事里，自动工厂为保证其存在意义，不断生产人类所需的或者不需要的产品，导致其消耗大量地球资源使人类无法重建工业化文明。而小说故事结尾的剧情反转更可谓是神来之笔，加深了人们对于无限复制悖论的认识。

从结尾上看，电视剧合家欢的结局似有讨好观众之嫌。而且这个结局显得自动工厂太小儿科反而会让人产生不真实的出戏感。当然如果仔细想想，电视剧结局并不代表人类的胜利。所以也许是编剧隐藏在欢乐之下的深层次意义吧。

而小说的结尾却截然不同，展现出的一种比末日还可怕的可能性。虽然仅仅是苗头，但读者们顺着作者的逻辑稍加延伸就能想象到人类面临的恐怖未来，非常有警醒世人的意味。可以说小说结尾的设置让整篇文章意境得到升华，是非常厉害的安排。

结论

原著无论从思想和情节上都吊打电视剧，是不可多得的优质科幻故事。电视剧虽有一些不足，但也瑕不掩玉是一个过硬的科幻故事。我给这一集打7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