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于性爱娃娃，中山这家公司正开发人工智能女友

AI实体娃娃的故事，藏在中山市长洲狮山工业区的一栋5层楼高的厂房里。

在这栋五层楼高的厂房里，200多名员工从事着从生产、加工、组装、打包到线上销售的流水线作业。每年都会有超过2万个实体娃娃在在打包完毕后销往欧美、日本等地。

在实体娃娃圈子里，“金三”的名字非常响亮——在多家媒体的报道里，金三模特道具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金三”）是全世界同类产品市场上规模最大、销量最多、种类最齐全的实体娃娃生产商。从2012年便进入这片市场，积累了深厚底蕴的金三，在员工口中“几乎没有竞争对手”。

2016年底，金三开始尝试推出与AI技术相结合的实体娃娃，尝试AI技术赋予实体娃娃更人性化的交互体验。2018年7月，在路透社的报道下，金三的AI实体娃娃成为国外媒体竞相追逐的热点。

而在中山，这家“名声在外”的工厂，至今仍是“养在深闺人未识”。

5层厂房里，藏着国内最大的实体娃娃生产商

普通人对于娃娃的理解，很大程度上仍停留在“充气娃娃”和“硅胶娃娃”身上。在金三公司的老板、“川妹子”刘江霞看来，这两种材料已经是娃娃界的“过去式”。“金三的实体娃娃定位是中高端的产品，采用的是TPE材料制作，比硅胶更加柔软细腻，在触感上更贴近人体皮肤质感。实体娃娃的质量评价标准只有一个：越接近真人越好。”

在金三工厂的3楼，经模具塑制成型后的各个娃娃身体零部件在这里完成最后的“成人礼”。在经由工人们去线、清洗、撒粉之后的半成品，再经过擦拭、上妆、做头发、做指甲等一系列“拟人化”的过程后，这些TPE材料才能成为“个性化”的成型个体。

经过复杂而繁琐的流程后，组装成人型的娃娃开始产生了一种让人熟悉的质感：细腻如凝脂般吹弹可破的皮肤、精致的五官与长时间不会花的妆容、可动弹扭转的四肢，甚至是接近于人体的温度——升级版的娃娃埋有发热线，可以保证其维持37度的人体体温。员工将成品的实体娃娃身体细节拍下，发给购买者确认后，便可以打包发出。大多数正常尺寸的娃娃售价均在7000元以上，包含4位数的物流费用。

近年来，金三每年会销出2万以上的产品，这一销量在同行业中已名列前茅。作为成人用品市场上的小众产品，实体娃娃至今在社会上仍未拥有太高的接受度。

金三的成功并不是一蹴而就的。2012年，原本从事服装人体模特生产工作的刘江霞夫妇，在材质逼真的人体模特身上看到了商机，因而转型生产实体娃娃。

在这片蓝海市场上，刘江霞夫妇起步艰难，每一次的研发失败都会烧掉大量资金，他们只好找亲戚朋友借款继续投入，“那时候一个月都卖不了几个，都是亏损的。”

幸运的是，他们赶上了时代风口。从2015年开始，借着电商兴起的势头，金三的实体娃娃销量飞速增长，从长洲狮山工业区销往欧美、日本等世界各地成人用品市场。在多年的实体娃娃生产与研发中，金三积累下来了270多种脸型与30多种身材的模具，在成人市场上，这是一个无法比拟的优势——意味着他们可以提供更多个性化的定制产品来满足使用者的需求。

产品受到国外市场认可的同时，国内市场也在逐渐扩大。“以前国外市场与国内市场是8:2的比例，现在大概是7:3的比例。”在刘江霞看来，中国对实体娃娃的接受度正在逐渐提升。

不过，尽管选择众多，但中国购买者的审美却常常趋于一致。“85号头”是金三公司销量最好的娃娃头部模型编号。2016年，金三的设计师综合数百张网红脸的特征，以“欧式双眼皮、高耸的鼻梁、V形小脸”的公式设计出了85号头。在实体娃娃圈的口口相传下，85号头成为了实体娃娃界的“一姐”。

成熟的AI技术与尚未成熟的“AI实体娃娃”

在名声鹊起后，作为行业标杆性企业，金三也开始探索实体娃娃可拓展的应用边界。他们成立了10人左右的研发部门，从事实体娃娃的新功能研发。AI实体娃娃就在这样的背景下诞生。

引起外界关注的AI实体娃娃名叫lucy。在打开智能语音开关后，她会告诉对话者，她的中文名叫菲菲，今年18岁。说话时，她的嘴唇会动，会笑，会挑动眉毛，还会眨眼睛——她在“试图”让对话者感受到她的智能属性。

菲菲语音功能的实现其实非常简单——研发者只需要把一个AI蓝牙音箱置入了她的体内，就可以实现简单的智能对话。目前，这种对话还只停留在比较初步的阶段——lucy不能结合上下文理解交谈者的意思，交流常常陷入各说各话的状态。

但AI娃娃的魅力在于AI智能的实体化——一个能在作出反应时带有摆头、微笑、挑眉、眨眼、甚至肢体动作的AI实体，会不会让交谈者在某一瞬间产生自己在与独立智能体对话的感觉？在这个以技术讲故事的时代，AI技术并不特别，特别的是它或许会在以接近真人质感的人型实体，变成了故事本身。

Lucy的研发者小练今年26岁，学3D设计出身。对他来说，AI娃娃的设计重点并不在AI功能上——在这方面完全可以使用现成的技术。他的工作，是通过娃娃头部与身体内部结构的改造，让AI语音技术与娃娃实体结合起来，让娃娃的表情与动作变成一种有含义的表达。“表情可以更容易传递一个人的情感，用在AI娃娃上，我觉得客户会更加有亲切感。”

为了达到这一目标，小练需要解决很多机械结构上的设计问题。目前，lucy的表情管理仍然显得很生涩，小练仍在不断地对它进行更进一步的调试，试图让Lucy摆脱恐怖谷效应——当娃娃与人们相似程度超过一定程度的时候，人们对娃娃的反应便会突然变得极其反感。这个问题在实体娃娃的推广过程中经常出现。

但从另一方面来说，恐怖谷效应也凸显了金三的实体娃娃在“拟人化”上的成功。除去面部表情表现上的改进外，金三还有更大的野心——他们希望可以在不久后的将来让AI实体娃娃可以“动起来”，实现肢体动作上的与人“互动”。

小练和他的同事们并不打算在AI娃娃身上实现太过于“高大上”的功能，而更多强调功能的实用性。毕竟，AI娃娃的研发，本身是一种开拓市场的商业行为。

将实体娃娃当作精神陪伴者

目前实体娃娃的受众群体年龄段分布广泛，从青年到老年人都有。从事这一行业多年，刘江霞见过形形色色的客户。每年，金三都会参加国内外知名的性文化节和成人展。刘江霞曾见过一位带着未婚儿子来挑选娃娃的母亲。在这位母亲眼里，30多岁的儿子也有正常的生理需求。

“很多人还是认为我们的产品是比较色情的东西，”刘江霞谈起“色情”这个词仍稍带拘谨，“但现在国内的观念也在逐渐转变。这几年，我身边的一些朋友会向我咨询，需不需要为刚上大学或刚工作的儿子买一个。我说只要是正常的使用，就是合理的，不会给生活带来困扰。”

在满足生理需求之外，实体娃娃也在一些人的世界里充当着精神解药。

在他们眼里，相比于现实中的人际交往，不争不吵、无欲无求的实体娃娃，让他们在心里上更加自如。与这些娃娃相处，让他们更加接近“真实的自己”。他们以孤独治疗孤独。

在国内，将娃娃当作精神陪伴者的人群正在逐渐扩大。也正是在这一背景下，AI实体娃娃的产品愿景从满足情欲走向了治愈孤独。

刘江霞希望AI实体娃娃的出现，不单单只是更进一步满足原有群体的需要，还能推动这个产业越来越阳光化，可以为更多人群所接受，拥有更加丰富的外延功能，如与智能家居相结合等。

“我们希望这些娃娃也可以具有亲情陪护功能，比如说在娃娃身上安装红外线感应器，实现远距离健康监测、测脉搏、测血压等功能，让一些老年人可以受益。娃娃不是一个单纯满足性需求的工具，而是可以在生活各方面带来便利的智能体。”

从满足情欲到对抗孤独，AI实体娃娃的应用或许会催生一些新的社会现象和文化。但刘江霞并不认可AI娃娃对人类感情的替代作用，“我回答不了这么高深的问题，我们只是希望娃娃可以在某些时刻成为陪伴的替代品。但不管AI智能发展到什么程度，我始终觉得人的情感是无法取代的，我们终究还是要回归人类生活。”

【视频】叶志文

【文字】廖瀚

【作者】 廖瀚；叶志文

【来源】 南方报业传媒集团南方+客户端 南方号~中山市~香山图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