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尔·盖茨后悔了：感觉很糟糕，本该做更多

面对全球疫情，盖茨“希望自己当时能做更多的事情”。图据法新社

“如果有什么东西在未来几十年里能导致1000多万人死亡，那很可能是一种高度传染性的病毒，而不是一场战争。不是导弹，而是微生物。”

2015年，盖茨在一次TED的演讲中提出了这样的警告。他还指出，各国已经投入了大量财力来避免核战争，但在“阻止流行病的系统”上几乎没有任何大笔的支出。

此后几年，盖茨一直呼吁各国建立国家防御体系，抵御新的传染病威胁；而在十几年前，他创立的盖茨基金会力图为应对大流行病作出生物医学方面的贡献。但如今的全球疫情已证明，即便是全球数一数二的富人，要阻止一场大流行病的能力始终是有限制的。不仅如此，盖茨还成为了某些阴谋论的攻击目标。

“我现在感觉很糟糕，”盖茨在5月11日接受《华尔街日报》专访时表示。“谈论这件事的全部意义在于，我们可以采取行动，把损失降到最低。”回首过去，他遗憾地说道：“我希望自己当时能做更多的事情，来引起人们对这一危险的关注。”但展望未来，他希望世界各国吸取教训，投资于预防未来疫情暴发的系统。

为国际预警奔走呼号，曾提醒刚当选的特朗普

迄今为止，全球新冠疫情已累计造成400多万人感染，28.3万人死亡，并极大地震撼了全球经济。如今，在比尔·盖茨的第二个职业生涯中，作为慈善家和全球最富有基金会之一的联合主席，他俨然已置身疫情的风暴中心。

2000年，盖茨和妻子梅琳达成立了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简称盖茨基金会），致力于寻找对抗传染病的生物医学创新，以及实现这些创新的方法。2014年，在全球范围内造成至少11300人死亡的埃博拉疫情引起了他们的关注。

盖茨基金会位于西雅图的总部。图据美联社

2014年11月，盖茨在接受《华尔街日报》采访时就表示，“整个世界还没有做好应对一场大流行病的准备。”彼时，他刚刚听完了一场关于埃博拉药物治疗前景的演讲，并会见了一位感染后幸存下来的尼日利亚医生。“怎样才能阻止某种SARS的出现？”他说道，并表示，人类接下来可能面对的是“SARS II”。

2015年3月，盖茨在一次受到广泛关注的TED演讲中警告，传染病的大流行对世界构成的威胁将比核战争更大，因为各国缺乏防御设施。他呼吁建立一个国际预警和反应系统，组建由医务人员、快速诊断、药物储备和能在几个月内生产疫苗技术组成的流动单位。

在当月的《新英格兰医学杂志》上，盖茨直言道：“流行病是少数几个可能在未来几十年里让世界大幅倒退的灾难之一。”从那时起，盖茨便加入了其他全球健康专家的队伍，共同呼吁加强公共健康防御。“我绝不是一个人在发声。”他说。

特朗普当选新一届美国总统后，比尔·盖茨曾在特朗普大厦与其会晤。图据NBC

2016年12月，比尔·盖茨曾就流行病的威胁向刚当选新一届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发出过警告。当时，在特朗普大厦的一次会议上，盖茨向特朗普提出了传染病的危险性，并敦促特朗普优先考虑国家卫生系统的防范工作，他本人也给其他2016年总统候选人提供了同样的建议。

2017年，在一年一度的国际安全政策会议——慕尼黑安全会议（Munich Security Conference）上，盖茨在发言中表示，“为全球大流行病做好准备，与避免气候灾难同样重要。”

在慕尼黑，他谈到了快速生产疫苗的方法，其中一个想法是使用现成的成分来制作针对新病毒的定制疫苗，从而节省时间。但由于此类疫苗研发成本很高，且市场需求零星，很大程度上无利可图。当时，盖茨基金会承诺向“流行病防备创新联盟”（CEPI）提供1亿美元资金。

2017年2月，比尔·盖茨在慕尼黑安全会议上发表讲话。图据《华尔街日报》

在过去几年，盖茨一直利用自己的人脉接触各国高层，在他看来，政府是唯一有能力为流行病做好准备的实体。“当我与全球各国高层人士会面时，我都会与他们谈论这种流行病的风险。”他说。“我希望我和其他人发出的警告能够促使全球采取更多协调一致的行动。”

盖茨的观点在原则上得到广泛认同，但由于缺乏直接的威胁，大多数国家都不愿花大把的钱预防。

屡受挫折的盖茨将目光转向了家乡的一个项目，他想知道如何能最大程度上减缓可能导致大流行的呼吸道病毒传播。“每当我问到呼吸道病毒，比如学校有多重要，如果关闭学校能在多大程度上减少传播，甚至口罩是否真的有帮助时，都没有明确的答案。”他说。

这些问题促使他自掏腰包，为2018年启动的“西雅图地区流感研究”投资2000多万美元，以寻找更好的方法来检测流感，利用遗传学追踪感染并阻止其传播。同年，研究人员开始检测西雅图地区的流感样本。

西雅图柯克兰Life Care养老院。图据《商业内幕》

今年2月底，“西雅图地区流感研究”的研究人员在一名青少年的测试样本中发现了新冠病毒。基因分析显示，可能与该地区更早的一个病例有关，这表明当时该地区已存在相当数量的社区传播。同一周，西雅图金郡柯克兰一家养老院暴发疫情，该养老院距离盖茨家约18公里。多年来，盖茨让人们警惕致命流行病，但在美国疫情的初期，自己的家乡却成了一个重要聚点。

积极投身抗疫，却被卷入舆论风暴中心

今年2月，盖茨在为《新英格兰医学杂志》撰写的一篇文章中写道：“新冠病毒已经开始表现得很像我们一直担心的百年一遇的病原体。”

为了寻找更快的方法来开发疫苗，以及创建疾病跟踪系统，盖茨基金已为研究人员提供了数亿美元的资金。

盖茨基金会在防范大流行病方面的直接投入。图据《华尔街日报》，数据来自盖茨基金会

盖茨基金会还与制药公司、政府合作，在疫苗试验期间同步生产数十亿剂“有希望”的疫苗，以便在监管机构批准后立即能投放使用。基金会还在一家生产工厂预留了空间，以便能够迅速开始生产最有效的新药。

几乎每天，盖茨都会与制药公司高管沟通，深入了解疫苗生产的每一个细节。“每天一问，我们的小玻璃瓶会用完吗？”他说。“你可能认为这只是一个简单的环节，但从来没有人曾经生产过70亿支疫苗。”

他还会与世界各国政治人物讨论大流行的科学演变。在电视采访和自己的博客文章中，他向所有人解释“封锁”以减缓病毒传播，以及必须缓慢推进重新开放商业和学校背后的逻辑。

然而，疫情期间的频繁曝光，也使他和盖茨基金会成为了一些阴谋论和反疫苗组织的攻击目标。一时之间谣言纷飞：比尔·盖茨想在人们体内植入微芯片，以追踪谁接受了新冠检测；还有美国网友援引上述2015年的演讲，称比尔·盖茨是“新冠病毒制造者”……这些子虚乌有的论调的共同主题是，比尔·盖茨试图从这场危机中获利。

包含不实内容的阴谋论纪录片《Plandemic》在境外社交媒体传播。图据网络

4月15日，在特朗普政府宣布暂停向世卫组织提供资金后，盖茨在推特上为世卫组织辩护时也遭到抨击。4月25日在美国得克萨斯州首府奥斯汀的州议会大厦前举行的抗议集会，抗议者甚至喊出了“逮捕比尔·盖茨”的口号。

不仅如此，公共卫生和全球发展领域的专家有时也会批评盖茨及其基金会所扮演的角色。他们说，盖茨基金会拥有雄厚的资金，在某些情况下可以决定优先治疗哪些疾病，以及如何抗击这些疾病。

“我们所做的就是花钱，分享我们的观点，但我们并不负责做出最终决定。”盖茨对此回应道。这场新冠病毒引发的全球疫情已证明，任何一个人，即便是世界上数一数二的富人，试图阻止一场大流行病的能力始终是有限制的。

他向《华尔街日报》表示，“这种病毒是我一生中经历过最戏剧性的事情。”疫情打乱了基金会根除小儿麻痹症、为低收入国家儿童接种疫苗等长期优先事项的工作进程事情，不过资助这些项目的资金仍在继续。

2013年，在加纳，比尔·盖茨帮助一名儿童接种腹泻疫苗。图据法新社

自2014年8月以来，基金会在大流行病防范和应对方面的投入为2.35亿美元。而自从新冠疫情爆发后，盖茨基金会也已投入3.05亿美元，用于寻找新冠肺炎疫苗和药物治疗方法，以及向低收入国家提供药品和物资援助。盖茨说，在新冠大流行结束之前，基金会还会花费更多的钱。

盖茨说，世界各国为防止大流行病所做的努力“没能达到理想的效果”。但展望未来，他感到更加乐观：“我现在的希望是，世界各国将吸取这次悲剧的教训，投资于预防未来疫情暴发的系统。”

红星新闻记者 王雅林 徐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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