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时评：人工智能全球合作不是“零和博弈”

作者：曾毅

历经60多年发展，人工智能已从模拟人类智能的一项科学研究延伸为推进人类与社会发展的颠覆性技术。作为全球数字化发展的核心赋能技术，人工智能已成为各个国家和政府间组织的重点发展领域。人工智能科学、技术、政策的进展，也深刻影响着国际关系与全球格局。

一些国家和政府间组织担心，自身在人工智能领域的优势在全球发展过程中难以保持，或存在这样的观念误判：人工智能的发展必然是“零和博弈”。近年来逐渐出现了干预学者与产业科技交流与合作，甚至是孤立部分国家人工智能发展的趋势。然而，需要指出的是，未来的人工智能全球格局将呈现网络化的发展趋势，在基础研究、产业研发、应用服务等多个视角将涌现出一批主要和重要的中心与结点，并呈现多中心发展的趋势。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可能在人工智能发展中成为世界的中央，这些主要结点之间将高度互联，深度协作，共同带动世界人工智能的发展。

人工智能关系到未来的社会发展与人类命运，其基础与应用的发展应服务于全人类。与很多以基础研究为核心、影响人类未来的的突破性科学与技术类似，人工智能的发展不存在“零和博弈”。正如旨在揭示人类智能本质的脑科学需要国际协作，实现真正意义的人工智能并推进人类发展更是需要建立机制进行长期全球合作。

人工智能治理原则是各国开展人工智能合作的重要桥梁和政策基石。中国于2019年中发布《新一代人工智能治理原则——发展负责任的人工智能》明确提出和谐友好、包容共享、开放协作等治理原则。这是中国发展新一代人工智能的美好愿景，也为世界提供了人工智能合作“中国方针”。各国在智能评估、应用场景案例与最佳实践、技术与社会伦理风险等人工智能基础研究各纬度的交流共促，成果共享，也将促进可持续发展目标的实现。

模型与算法创新是人工智能基础研究的核心，也被认为是各国竞争的战略制高点。即便在这个核心领域，最大程度的共享成果仍是促进创新的最佳方式。基于相同数据与任务的国际技术挑战赛及国际研讨会是促成良性竞争的重要手段，在这种良性竞争中，科研人员和工程师相互启发获得创新灵感，并提出更好的模型与算法。算法的开放和开源是最大化创新影响力的最有力手段，唯此，人工智能算法与系统才会在研究和技术社群的共同推动下进行快速迭代。当前，人工智能领域正不断健全的开源开放生态正推进人工智能技术快速发展，全球人工智能创新者、政策制定者以及各国政府都有责任延续和维护这种良性竞争与协作发展的平台。

人工智能是一项具有高度不确定性的颠覆性技术，其发展过程中存在的技术安全与伦理问题需要各国协同应对。否则，技术发展的风险与负面影响将广泛波及至不同地域。此外，不同人工智能实现途径存在不同的长远风险，一些是技术相关的，还有一部分是文化相关的。如欧美主要将人工智能视作一种工具，日本主要将人工智能视作人类的伙伴与社会的准成员，科幻作品中更多的将人工智能视作人类公敌。人工智能与人类的不同长远关系愿景，在技术发展过程中将伴随不同类型的风险，规避此类风险尤其离不开全球协作。全球协作，不仅在于对长远议题开展联合研究与风险防范，更在于防止人工智能在技术发展尚存极大不确定的情况下被恶性竞争、误用、滥用甚至恶用。

中国发展人工智能的战略目标是明确的，那就是成为世界主要人工智能创新中心之一。需要明确的是，在人工智能的全球发展版图中，虽然各中心的发展理念、优势、侧重点各有不同，确有极大的借鉴价值与意义。比如，美国和英国在人工智能基础理论的原始创新上具有明显优势，欧洲各国普遍在人工智能伦理与治理方面进行了更扎实的布局，日本在人类与人工智能的发展关系方面的探索值得关注。另外，中国作为人工智能主要中心之一，有必要承担起带动发展网络中优势不明显、特别是弱势国家的人工智能发展的责任，使人工智能普惠全球。

在人工智能跨文化合作方面，中英学者曾共同指出：即使在价值观和原则层面存在视角的不一致甚至是分歧，但是对具体问题的处理上若能够达成一致意见，仍不失为进行跨文化合作的有效方式。和而不同、和舟共济的智慧，为来自不同文化传统与历史背景的技术发展搭建起沟通的桥梁。

未来，全球人工智能的格局必然是向着多主要中心、彼此互联的网络化方向发展。在此过程中，各国当通力合作，避免误解，加强互信，充分发挥联合国等国际组织的积极作用，秉承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加速实现人工智能技术及其应用的全球化发展，增益人类福祉。

（作者系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研究员、北京智源人工智能研究院人工智能伦理与可持续发展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