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辉煌还是要凉凉--微软的三个CEO们

微软的市值又一次攀登上了美股第一的宝座。时隔20年。之前我写了一篇文章微软将死，赶紧烧纸。这篇文在我公众号上发表的时候迎来了无数骂声。同样 这篇文章到了知乎上，不但为我迎来了无数骂声，更是持续不断的迎来骂声。即使到今天，每几天知乎都会有人评论，加骂几句。

微软是不是真的在蒸蒸日上呢?前几天另外一个人也提出了疑问。以分析微软财报为角度探讨这个问题。这篇叫做微软的另一面的文章，作者给我开了白名单授权，过几天发出来。

我觉得我是挺了解微软这个公司的。毕竟没有人会花那么多时间去看这个公司。今天就从微软的三个CEO的角度来聊聊微软。微软公司从成立到现在经历了三个CEO：盖茨，鲍尔默，纳德尔。

有关比尔盖茨的事情有很多。这其中大部分聚焦在他在DOS和Windows的战斗以及后来怎么样通过捆绑搞死了NetScape并被美国司法部起诉的事情。

我在2017年的时候受到极客时间邀请写一个全年专栏：技术与商业案例解读（点击文末阅读原文了解更多）。当时我选题的时候，其中一个选择方向就是微软。我花了大量时间去做文献查阅，了解了微软两大业务线Windows和Office的起家过程。所以这让我对盖茨有更深刻的了解。当然这需要感谢我在美国受的PhD教育里培养出来的很强的文献查阅能力。

Windows的故事比较耳熟能详，我们从里面可以看到盖茨的狡兔三窟，心猿意马脚踩两只船的故事。Office的故事更不为人知道一些。微软在Office战场今天的辉煌并非是一撮而就的。事实上这场旷日持久的战斗异常的艰辛，体现出来的更是比尔盖茨作为公司领袖的韧性和决断力。

微软Office里最看家的两大产品里的Word从微软发布的第一天起，就一直都不是最强的对手，前有WordStar,后有WordPerfect。很长时间里WordPerfect打的Word是满地找牙。

但是比尔盖茨就是坚持不懈的一直做Word，继续做Word。一个接着一个版本的做。后来WordStar死于内乱，WordPerfect死于不思进取，只留下了Word一骑绝尘。

和Word这个战场比起来。电子表格战场更加的残酷。微软的第一款电子表格产品MultiPlan不可谓不优秀。但是它遇到了那个时代不世出的莲花公司的Lotus 1-2-3。这种天和地之间的差距，对微软的打击非常的大。以至于很快微软就停止了这个产品。

但是面对这种巨大的差距，比尔盖茨能够屡败屡战，非常的不容易。西雅图东区Bellevue是富人聚集区。市中心有个很老的酒店叫Red Lion。这酒店就在高速公路边。对今天繁花似锦的Bellevue而言，Red Lion就是一个老去的旧酒店。

但是曾经比尔盖茨和他的高管们在这里开了一次微软历史上异常重要的会议，重启了电子表格项目，并把产品命名为Excel，意在做一个和Lotus 1-2-3一样好用但更快更强的电子表格。

几个月以后盖茨又决定把这个电子表格的首发平台从自家的DOS转到最新的苹果机上去。因为盖茨觉得正面战场和Lotus 1-2-3战斗太困难，不如先占领苹果机。这几次的决定终于让微软在未来的电子表格大战中奠定了基石。

如果说操作系统的战斗更多的是微软借助IBM独飞的话，那在办公软件的战场上，比尔盖茨领导下的微软，体现的更多是战斗精神和韧性。可以说，竞争对手从来都不比微软弱，但是死在了自己手里。

Windows95发布的时候，是微软的高光时刻。不久，雅虎就作为互联网第一股登录纳斯达克，从而开启了一个和软件行业完全不一样的时代。羊毛出在猪身上，狗来买单的互联网思维的降维打击，连比尔盖茨这样的软件牛人也无法避免。

比尔盖茨大概是感觉到了互联网的可怕，但却简单的认为只要占领了浏览器这个互联网的门户，那就赢得了互联网市场。于是他利用自身垄断的地位，对浏览器进行捆绑，搞死了Netscape，也迎来了美国司法部的反垄断起诉，但却对谷歌这样的真正的敌人视而不见。

再往后的故事，是一个伟人的衰败历史。比尔盖茨提出了到今天看来依旧是异想天开的WinFS项目，集中了微软的人力财力，最后做不出来。Windows Vista也在砍掉了WinFS以后匆匆Reset，成为了微软历史上最为失败的产品之一。

WinFS这样的事情，如果换个公司搞砸一次，我想整个公司应该就挂了。那个时候微软人才济济，就连比尔盖茨一窍不通的互联网人才也不缺。这不全球最大的在线旅游网站Expedia，就是当年微软一个高管搞出来，又不被比尔盖茨看重，从微软分出去的。

但是奇怪的是，所有的牛人居然都瞎了眼。居然没什么人出来阻止这个不切实际的项目。相反的大家都投入进去，当时WinFS项目不知道集中了微软多少个Partner多少个VP。我读这段历史的时候，总觉得和巨人集团造巨人大厦的历史相似。

比尔盖茨退出了微软的日常管理。我想和WinFS的惨败不无关系。当然严格意义上来说，2000年的时候鲍尔默已经是CEO了。但是比尔盖茨依然实际掌权。微软的年会上比尔盖茨依旧发言。作为CEO的鲍尔默到底有多大的权力，是一个不好说的事情。

微软第二任CEO鲍尔默，英文名叫Steve Ballmer，简称SB。很多人对他的印象就是SB。但是想一想，一个SB是怎么坐在微软这个CEO的位置上那么多年的。多年来，鲍尔默是最不受华尔街待见的CEO。但我本人对鲍尔默的印象相当的不错。他在很大程度上拯救了微软。

如果微软任由比尔盖茨这样下去的话，到底微软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公司，是一件说不清楚的事情。鲍尔默对微软的最大贡献，我觉得是实实在在的把微软的enterprise整个产业做起来了。

微软在鲍尔默之前，就是一个消费者为主导的企业。卖的windows和office都不错，但是现金流和营收并没有起来。从这一点来说，Oracle和IBM做的比微软好。鲍尔默手里的Office增加了很多东西，尤其是SharePoint这个买来的东西，虽然名气不显，但是对微软的企业市场的作用是巨大的。

至于在鲍尔默手里做起来的Windows Server等一系列产品，更是可以说，没有鲍尔默不会有那么大把的现金给微软去烧。

鲍尔默砸巨大的钱去做必应在我看来也是一笔极其划算的买卖。这让微软从一个软件公司掌握了数据中心的运营，并为云计算的转型打下了基础。

鲍尔默的时代里，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权力并不是很大。一方面是高层到处都是比尔盖茨留下来的元老。另外一方面是微软的架构是最高层权力小，每个部门都是一个子公司，不但负责产品开发，还负责市场销售财务等各个方面，所以鲍尔默时代，很多时候是Windows和Office这样的部门老大牛逼。

2013年鲍尔默做了名为One Microsoft的大重组。一方面清理了比尔盖茨留下来的老人，一方面也把各大巨头的财权，销售权等统一到公司层面。这可以说是贡献巨大的。

鲍尔默最大的症结估计是在Mobile上。当年iPhone出来的时候他公开采访表示没有键盘的手机能成功吗？这段视频成为了他的耻辱。所以可以看得出来他一直想在手机发力，死活不愿意认输。以至于最后买了诺基亚准备自己干。

微软手机失败和Android的崛起是蛮复杂的事情。其中很大的问题是鲍尔默用人用了Terry。Terry可以说是各种决策错误，导致了连原来的市场都保不住了。不管怎么样，用Terry是鲍尔默的决定，所以锅还是他来背。

至于为什么鲍尔默在买下诺基亚，做了微软历史上最重要的重组以后却黯然下台了，有很多说法。说法之一是比尔盖茨生气了。这个说法有佐证。鲍尔默下台之后有一次接受采访提到过，他和比尔盖茨很久不说话了。他们俩老婆还偶尔说一说话。我想这个理由可能是成立的。

我对鲍尔默这个人很肯定的有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给微软赚了很多的钱，而且确实很全心全意为微软好，包括为微软员工好。另外一方面是鲍尔默对新技术新方向的研发的投入是不遗余力的。至于这种投入是不是真的起到了最好的效果，那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今天最后一个话题是最后一任CEO纳德尔。现在大家对纳德尔的评价非常的高，认为他改变了微软的基因，让微软再次腾飞等等。

纳德尔当然也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当初他去C&E的时候，是他力主做IaaS的。这之前微软云只是聚焦于SaaS。如今看来一个云如果只做SaaS的话显然是不行的。

但是纳德尔去C&E的时候也搞了很多事情。比如说不管三七二十什么事情都要先上云，蛮干了再说。这种搞法对很多部门伤害不是一般的大。我最熟悉的SQL Server部门，大牛纷纷出走。这些大牛也带走了数据库的核心技术。所以亚马逊谷歌的数据库技术纷纷上了不止一个台阶。真的要感谢纳德尔资敌。

微软这些年的成功在我看来主要是商业模式的成功。比如说把Office以至于Windows都改成收租模式。又比如说微软提高了Windows对其他云厂商的授权费。更多的，微软现在会做财报了，创造出很多新鲜名称，把是不是云计算的都包裹进去。

于是全球第二大云厂商，以及每年超越亚马逊的增长这些都可以做出来了。

但是纳德尔领导下的微软，有两个问题非常的明显。第一是对优秀员工的招募问题。微软在鲍尔默时代多少是有点有心无力，但是现在作为全球市值第一的公司，薪资低，招的人也都是二流的为主。并且微软知道自己招募的是二流人才也不在乎。

第二是对新技术新方向的投入。说实话，微软这些年卖的一手好生意，但是对新技术新方向的投入却做的越来越不行了。当然，这样做华尔街喜欢，公司财务也好看。

总而言之，我看到纳德尔想起了那个IBM的CEO郭士纳。郭士纳改造IBM，一度都是掌声。股票涨了营收涨了。唯独一点，企业空心化了，人才没了，新技术新方向投入没有了。

于是2008年IBM第一个提云计算智慧城市，但是它却再也没人足够的人才让自己的战略落地了。这一点在我看来同样也在纳德尔领导下的微软身上发生。

微软的钱越赚越多，但是是不是短期见顶长期空心化，最后在一片掌声里成为第二个IBM，在股票见顶以后就越来越走下坡路。我看这个概率非常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