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产品背后的产品

时间拨回到 2006 年，腾讯上下都是好消息：

• 收入总额同比增加 96.3%，净利润同比增加 119.2%。
• 即时通信账户（QQ）注册数 5.81 亿，活跃用户 2.33 亿。
• QQ 游戏门户、QQ 秀、QQ 宠物、Qzone 广受欢迎，超级 QQ 和手机 QQ 两大产品拉开手机时代的序幕。
• 拍拍网正式投入商业运营，是仅次于淘宝的第二大C2C网站。
• 腾讯网（www.qq.com）借世界杯和超级女声东风，成为中国第一门户网站。
• 员工数量突破 3000 人大关，坐满了飞亚达大厦的三楼到十楼，腾讯大厦也已在如火如荼地建设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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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8月2日，QQ宠物百万在线合影留言）

尽管在外界看来，腾讯早已不是那个面对投资人质问盈利模式时，只能回答“我也不知道”的小作坊，但公司大了，人变多了，创始团队开始意识到，他们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艰险一跃：

“我们还能如何延续 QQ 的成功？”

寻找答案

在现代商业，尤其是个人电脑和互联网技术兴起以来，众多明星公司如流星般惊艳了人类商业文明的夜空，但又令人遗憾地暗淡下去。它们之中，不乏天才般的创始人、领衔时代的技术、雄厚的市值和收入，但由于种种原因，它们没能摸清成功的惯性，无法持续迭代、推出激动人心的产品。

长青至今的公司，似乎提供了一套参考答案，比如以百年 IBM为实践代表的 IPD（集成产品开发），重质量、重流程，在国内制造业也有不少成功的落地案例。

（2005年10月，腾讯大厦奠基）

但这套外来和尚的大经，面对一日千里的互联网行业，是否有效？不得而知。8 岁的企鹅也像初入职场的萌新一样，热衷于追求各种“效率工具”。动则几千万的年费、伤筋动骨的适应成本，行至商业无人区的迷茫，让决策者陷入两难。

问题已然浮现，随着腾讯尝试拓展更多业务板块，公司内外开始意识到，并非所有的产品都能一招鲜吃遍天。鹅厂能够投入的人力物力已非创业早期可比，却鲜少复现像早期 QQ 技术架构那样两三个人“四两拨千斤”的效果。

2005 年之前的QQ 邮箱，就面临这样一个窘境。尽管已经成立三年，在 QQ 个人主页拥有一级入口，但依然没能形成自己的打法和口碑，一套套战役猛攻下来，QQ邮箱试图向 Outlook 那样尽善尽美、一应俱全，但现实是用户并不需要第二个 Outlook。

最低谷的时候，QQ 邮箱日均访问量跌至几万，没有实际负责人牵头，连代码都基本停止更新。很长一段时间里，求职简历和名片上印着 QQ 邮箱会被认为“不专业”，流传在形形色色的面经中。

完成对 Foxmail 的收购后，腾讯开始改造 QQ 邮箱，并在2007年启动「敏捷转型」，也称为「敏捷研发变革」。

影响一款产品的命运走向有众多因素，站在外部视角回看 QQ 邮箱的逆袭，往往归结于“简洁”、“轻量化”、“人性化”等要素，似乎只要高管振臂一呼“less is more”，团队就劲往一处使，高喊着敏捷开发十二条原则，拿出兼具禅意和创意的产品来。

现实当然不会如此简单。敏捷开发听上去对大家都有好处，但对于习惯了瀑布流式开发的团队而言，几乎相当于换了一个新工作和新工种。

（来一张上古时代的PPT）

举个最有代表性的例子：产品版本的发布时间，被强行固定了下来。

按照正常的思维，开发周期理应由这一周期里希望实现的功能数量和难度来决定，如果想要憋个大招，那就开发久一点，如果只是小修小补，可以快一点上线。就像人吃饭，饿了就先吃，不饿就晚点吃。即便是今天，也有很多软件按照这样的节奏进行开发。

但 QQ 邮箱团队第一次把“饭点”固定了下来，从过去平均 2 个月“开饭”，固定成每两周定时“开饭”，并为此配套了新的协作方式：

1、虚拟小组：需要强协作的角色，每天一起用 15 分钟晨会 or 站会的形式，快速讨论昨天的问题，预告今天要协作的工作；

2、刚性交付：由于每个人都知道“饭点”，所以根本不需要像过去那样确认彼此进度，什么阶段该忙什么心里有数；

3、灰度测试：可以犯错，但要控制范围，更重要的是从用户的反馈中得到下一个版本的改进思路；

4、小团队：一个彼此信任的 5 人团队，可以打败其 20 倍数量的乌合之众。恰到好处的人数，应该是下午茶点两个披萨就够分。

可能你会好奇，遇到突发事件、人员变动、技术故障，总会出现有需求临近发布交付不了的情况吧？这时候该怎么办？

他们的答案也很简单：照常推进、按时上线。如果五个需求最终是能上三个，说明团队现阶段只能完成三个需求，问题的实质是需求划分不合理，以及未完成的需求价值不够，看似死板的“饭点”，反而让团队更灵活地适应变化、调整反思。

这种思维也反过来深刻影响了 QQ 邮箱团队（很多人后来成为微信团队）对于创新的理解：不为创新而创新，发现真正的需求，并实现为最佳体验，就是创新。日后微信事业群成立时，第七条价值观便是：思辨胜于执行。

（你说我是错的，那你最好证明你是对的——迈克尔·杰克逊）

简洁的背后并不简单。 QQ 邮箱团队在 2007 年做了 1000 个改进点，2008 年又做了 1000 个，在邮箱这种强工具属性赛道，用短短两年时间做到国内第一，开发出了饱受好评的“1G 大容量附件”、“发送状态查询”、“分别发送”等杀手锏功能。

这段时间，团队和“头号用户”马化腾的邮件往来多达一千多封，反复使用、反复挑战的节奏，也正好和两周一更的“饭点”同频。这也再次印证了流传在腾讯内部的一句产品金句：好的产品和架构，不是设计出来的，而是生长出来的，产品经理不要想着一鸣惊人。

（时至今日，这段话依然是许多腾讯产品的工作标准）

制作答案

推进「敏捷转型」的同时，腾讯将各个团队的优秀经验总结为适合自身体质的研发体系，并随着内外部环境的变化迭代配方，最终汇聚成为一款名为“TAPD”的产品（Tencent Agile Product Development），即腾讯敏捷产品研发平台。

在鹅厂，它被视为“产品背后的产品”。从一个idea的提出，到跨部门研发交付，再到长线运营，TAPD提供了保姆式的服务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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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可以把 TAPD 理解为一个工作方式，正如微信是一个生活方式。在TAPD的节奏里，所有的需求，都是由它记录、分配和跟进的。典型的一天如：

• 早晨打开电脑，在「工作台」看到待办和已办列表，查看任务详情后就可以开始处理工作，跟进完需求或者debug后，你可以流转任务状态，下一环节的处理人将收到消息通知。

• 产品经理常常面对多方的需求，直接通过「需求」应用，可以编写需求文档、管理需求列表、流转需求状态，用好”优先级“、”状态“等手段，当然还有需求模板等功能，可以帮助理清思路，分个轻重缓急。
• 进入脑暴时间，「在线文档」「思维导图」都支持多人在线实时协作，文档、思维导图、PPT、PDF，都可以直接在TAPD上流转、评论和分享，并聚合形成你的个人图书馆。
• 当需要进行产品质量分析时，TAPD提供了多维度统计报表，从而可以全局把握业务质量，及时识别项目风险，同步给团队成员。

（地表最强甘特图，智能排期，一触即达）

这只是TAPD最基础的运转模式，由于鹅厂往往是亿量级、千万级的产品，在前期开发、中期集成、后期运营等不同阶段也有着不同的诉求和目标，TAPD 还可以像乐高积木一样，在原有能力基础上更进一步去灵活定制，让产品团队可以自由地从武器库中挑选称手的兵器。

例如《英雄联盟手游》，从立项之初就是一款跨国、跨时区、跨部门，涉及拳头端游、拳头手游、腾讯光子、腾讯K6等多个部门联合研发的超大型团队并行项目。

这样复杂且重投入的背景，意味着效率和效果都不容有失。尤其是在研发第一阶段，就要重视产品价值，确保有限的资源投入到真正有意义的创意上。按照传统的工作方式，不同团队、不同成员的各种交流、发散，会产生大量记录工作和沟通成本，无边际的发散还会给团队带来负担。

《英雄联盟手游》如何使用TAPD解决这个问题？

他们充分利用了「自定义空间」的功能，让每位成员都可以创建自己的卡片，记录自己的想法，并通过空间「泳道」（专业术语，可以理解为项目推进中的时间线）设计创意框架和逻辑。成员通过卡片一键建单即可联通整个 TAPD 的研发协作流程。

接下来，团队的项目经理可以使用自定义分组来约定创意框架，形成具体的泳道，符合泳道目标的想法卡片才能放，避免创意跑偏。

在创意沟通阶段，会议内容可以直接记录在卡片上，不需要单独纪要。TAPD 平台支持在卡片上添加处理人、创建人、子工作项、评论、图片等多种功能，大大减少了信息综合整理的难度。

进入到团队目标管理阶段，团队就可以使用自定义空间作为全局视角的基础点，例如玩法空间、系统空间、某某专项空间等。

梳理清楚后，每个空间再根据目标定制规划，形成规划线。为了方便统筹全局，TAPD 还可以对多个空间的规划线统一切片，团队再通过持续的偏差校对来确保整体目标顺利推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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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千个读者心中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同样，在鹅厂也没人逼着业务团队说TAPD就该这样用，因为它更像是属于产品研发的沙盒游戏。如今，在服务过上万款形形色色的腾讯产品后，TAPD 大致给出了四种工作方法：

1、敏捷迭代：经典配方，前文已有较多介绍，常用于开发如微信这样稳定迭代的产品；

2、极速敏捷：更加激进的单周迭代，甚至可以上午提需求，下午即交付，常用于 QQ 音乐、会员等强运营场景；

3、规模化敏捷：当团队不可避免突破百人甚至更多、需要跨部门/地域协作，交付周期拉长至月时，常见于 QQ、腾讯广告等产品；

4、集成敏捷：像王者荣耀、腾讯车联这种需要集成多个团队、全量交付才能发布、质量要求较为严格的产品；

2017 年，TAPD 正式对外服务。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这款“产品背后的产品”，都是通过口碑或有过腾讯工作经历的员工低调发展。大如哔哩哔哩，“小”如游戏科学，都选择用 TAPD 来开发产品。

如你所见，经过十几年时间的沉淀和迭代，很多当时看似激进的做法今天已经成为标配，很多难以解决的问题，已经有技术和TAPD 这样的软件代劳。

（2020年春节前后100多天里，腾讯会议迭代了20个版本）

“中庸的产品也能有市场的时代过去了，未来最终决定成败的是能不能提供最好的产品和服务。”前不久，马化腾也在内部刊文《关于Debug的一些方法和思考》里再次向同事强调产品驱动对腾讯的重要性。

敏捷开发的理念也在不断进化，出现如“精益研发”的思路，延续着敏捷宣言的精神；重质量、强控制的 IPD 理念也并非洪水猛兽，服务产业互联网后，TAPD 也在不断借鉴和融合其精髓；AI近年来的突破，更是让 TAPD 开始尝试接入腾讯混元大模型的能力，用 AI 小助手帮助团队高效工作。

用 TAPD 负责人 faye 和 rachel 的观点便是，TAPD既是脱胎于互联网的新质生产力工具，也是腾讯耕耘产品二十多年来毫无保留的备忘录。

答应我们，下一次你有一个震撼世界的想法时，试一试用它来实现，咱们的接头暗号是：好的产品，她（T）安（A）排（P）的（D）。

结尾奉上我们的年终福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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