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际时事评论】日本半导体产业辉煌的“昨日重现”只是一个梦？ ——“半导体之争”背后的日本观察（三）

◆《日本华侨报》总主笔 蒋丰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在美国的挑唆之下，居高温不下的半导体之争中，日本高调扮演“冲锋兵”和“马前卒”，也不再仅满足于在看不见的地方“沽名钓誉”。无论是日本政府，还是日本媒体，在刀光剑影的纷争中，都对日本如何重拾产业辉煌表达了新的关注，提出了新的命题。看一看日本近年快速推进的“半导体·电子产业战略”便知，显然要在半导体行业重组和市场再分配过程中狠狠地分上一杯羹，更意欲在新一轮的高科技角逐中一争高下。在此大背景下，“复活”、“逐梦”的氛围愈加浓厚，也让日本业界焦虑加聚焦：这会不会只是一场梦？

从低谷里彻底扭转颓势难以跨越自身的局限性。要知道，1981年，日本在全世界的半导体销售份额高达70%，是妥妥的“霸主”和“赢家”，即便历经第1次日美半导体协定后，日本半导体在1988年依然占据“半壁江山”。然而，截至疫情前，这一占比仅剩10%，且呈持续下滑趋势。从70%到10%，或许断崖这个词都无法形容日本半导体产业的一落千丈。受政治、外交、企业特点等因素左右，综合来看，日本想从低迷中打个翻身仗，首先得跨过存在于自身的两座大山。一是能否有强劲政治交涉力的加持。历史上日本半导体从神坛跌至谷底，且签订了与美国的“不平等条约”，致使半导体产业能力瓦解，业界对此认为日本政府战略判断不足，外交力欠缺，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半导体是工业“粮食”，新竞争只会更加激烈。再看看日本执政党的实际表现，谁又能为强有力的政治保障打包票呢？日本在最新的战略规划中提出，到2030年拟将国内生产的半导体销售总额提高到现在的3倍即15万亿日元。对此，日本舆论和产业界普遍悲观，认为更加弱化的政府怎么可能从30多年的“休眠”状态中一觉醒来就做好“掌舵人”呢？二是全球化对日本具有“双刃性”。有观点认为，日本在参与全球化中“盲目性”比较突出，忽略国内市场，产业海外转移过度，丢弃拥有优势的日本技术型产品，卷入世界价格战，使半导体产业竞争力缺乏内部支撑和根基滋养。

国际局势演变和全球产业竞争压力让“弯道超车”具有现实难度。除了业绩和利益缩水、技术萎靡之外，心态的转变和调试也是日本半导体产业必须直面的现实难题。日本期待能够在新一轮国际竞争中实现快速超越，焦虑心态难以掩盖。但现实来看绝非易事。一方面，美国肆意加剧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捆绑盟友强化“小集团”利益，半导体产业几近成为用于政治干预、经济干扰、产业打击的“利器”。可以预见，日本无法“独善其身”，势必要为那些并不单纯的东西一起“买单”。另一方面，以中国为代表，半导体技术研发和产品生产、使用正在深入更多国家，“卡脖子”问题不会阻碍更多新兴国家实现技术突破和市场占有，也不会改变这一产业走向更高国际合作化的大趋势。不仅如此，日本在越来越多的链条、环节中对外界需求度和依赖度只增不减。“闷声发大财”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日本“弯道超车”将遭遇从未有过的外来强劲挑战。

劳动力和人才结构变化为半导体产业长远复苏徒增不确定因素。有学者指出，日本半导体产业的衰退史和日本经济的衰退史有着很多相似之处。笔者认为，这其中，日本社会不断走向少子化、老龄化，内需萎靡，内生动力不足的问题体现在各行各业，而在尖端技术领域和产业面则表现得尤为明显，一如日本经济和产业在广义上直面的萎缩危机。更要命的是，包括大量基础科研人员的发展停滞甚至是“丢饭碗”，劳动力断链，人才供给青黄不接，正在日益成为日本为半导体等高精尖技术产业重新“输血”的致命伤。对日本而言，“缺人”的未来，又怎么拿着“外力”谈未来呢？

在全球化的今天，半导体领域的“日本制造”能否重现昨日辉煌，也吸引整个世界关注。而内外形势加速变化的当下，日本想要短时期内实现华丽翻身几乎不可能，想在不久的将来重夺“王座”也难上加难。这个昔日的半导体强国究竟何去何从，只能交给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