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明立场越来越简单，弄清真相却越来越难

今天的微博，热搜是“北电教授发律师声明”和“北电回应”，起因是前几天自曝是阿廖沙师弟的北电侯亮平在网上实名举报北电摄影学院宋靖、吴毅为首的教授们多次潜规则大学生，常年贪污受贿的事实，而今天，事件另一方当事人出来反驳，指责学生诽谤。 这样的罗生门，几乎每天都在发生。 无论是王宝强闹得沸沸扬扬的世纪离婚大战，还是乔任梁的自杀之谜，人们急匆匆地站队，急匆匆地在微博上表达、发声，显示自己的思考，彰显自己的正确价值观，像上帝、像法官，审判一切不合理的事情，骂尽天下负心汉，人肉世间心机女。

王宝强和马蓉结婚照，图片来源网络

我当然庆幸于这一切的发生，如果没有互联网，北邮教授的事情根本就不会被爆出，如果不是互联网，很多是非根本就得不到声张，但我们也应该看到，互联网上的戾气与浅薄，键盘侠很多，真正关心他人的却很少，站队的也很多，但有信仰的却很少。

这一切，都归因于互联网，它打破了精英阶层对话语权的垄断，它给了普通人发声的路径，但它显然也带来了不可忽视的弊端：它纵容了人类思考时对系统1的过分依赖，纵容了人类思考时系统2的懈怠，它让我们变得懒惰，也让我们变得更加忙碌。 系统1和系统2是心理学家基思·斯坦诺维奇和理查德·韦斯特提出的术语，用来说明大脑中的两套系统： 系统1:运行是无意识的且快速的，没有感觉，完全处于自主控制状态。 系统2:将注意力转到需要费脑力的大脑活动上来，例如复杂的运算。 而丹尼尔·卡尼曼在《思考·快与慢》中对这两套系统进行了详细的阐述，解释了人们进行判断和行动时的思考路径，同时也让我们明白成见产生的原因。

首先，人类存在惰性，当我们的大脑面对需要我们做出判断的情形时，我们首先启动的是我们的系统1，人们常常依靠自己的记忆去对事物进行判断，在这个过程中，我们把相似度作为一种简单的手段，但是这会造成系统性的失误。 当大妈大爷讹人的新闻每天出现在报纸的头条、微博的热搜时，这时候在路边跌倒的大妈、大爷很容易就被人误会，很少有人有闲心去关心每一个摔倒的个人究竟是如何，只是依照我过去的经验，这件事应该就是如此。 即便是有了系统2 的参与，偏见也依旧会产生，因为我们的认知能力有限，当我们对一件事情判断时，在我们需要调取记忆帮助我们进行决策时，我们大脑中调取出来的资料可能是近期的或者是我记得住的，而不是像大数据一样，能够对所有的记忆进行严密的统计。

《老友记》图片来源网络

而在互联网时代，人们的判断更是如此，信息超载，我们生活在忙碌的世界里，大脑不停的转，大脑不停的要下判断，这个时候，人们真正思考的时间很少，线性的思维方式也被打断，一切都是慌慌张张的。我们急于表达态度，却懒得去弄清真相，我们忙着站队，但却没有时间去弄清楚谁是谁非。 其次，我们的情感和好恶会影响我们的判断和决策。这几天韩国男团Big Bang中的Top吸毒的事件闹的沸沸扬扬，网友大致分三路。一路是超级喜欢这个男团的，真的是把Top当偶像、甚至当家人的；还有一路是超级讨厌的；另一路是路人。 这件事爆出之后，超级喜欢这个组合的人和超级不喜欢这个组合的人就在网上互喷，一边说：吸毒我们也陪你，你是我们家人，那些不支持的都是冷血的人；另一边就说这些人为了追星失去了理性，是非不分。

图片来自网络

犯了错真的不可原谅吗？这个在我们的认知里肯定是错的，但是犯了错应该受到惩罚而不是进一步的支持，宽容大度可能会纵容犯罪，狭隘偏见对这个世界也不见得多有利，正确的态度是如何的谁也说不出，讨厌他们的人有自己的理由，喜欢他们的人也有自己的借口，只是在这个事件中，真正称得上理智的，反而是那些吃瓜群众。 在这个逻辑中，互联网同样让我们越陷越深。当从纷繁复杂的事件中，弄清楚真相越来越难时，当我们需要了解的东西越来越多时，我们的大脑也懒惰了。 美团CEO王兴说：多数人为了躲避真正的思考愿意付出任何事情。 丹尼尔·卡尔曼也在《思考，快与慢》中写，我们大脑的系统2部分是很懒惰的。如果我们讨厌酸葡萄，那么当我们看到一个人吃了葡萄并且皱眉时，我们可能会不假思索的判断，这个人皱眉一定是因为葡萄是酸的，而不会想到也许是因为葡萄太甜了，而这个人刚好不喜欢甜的东西。眼见为实的东西会让我们快速做出判断，而迎合了我们喜好的事实，更能加大我们对于结论的肯定。 再者，当下互联网环境中，人们接触到的信息都是碎片化的，人们往往根据只言片语，然后通过想象力丰富整个事实，进而做出判断。罗伯特·赖特在《道德动物》中写到：人性本非道义。

对于只言片语的东西，人们的想象力补充可不是一味往着善意发展。2012年上映的由陈凯歌导演的电影《搜索》很好地讲述了这个逻辑，当都市白领叶蓝秋因为得知自己患上不治之症而在公交车上没有让座后，瞬间成了全民搜索的对象，人们讲仁义礼智信，人们讲爱，讲道德，但是却没有人关心叶蓝秋为什么会不让座。人们自行想象了这是一个被上司包养、只想着自己的自私自利的漂亮女秘书的故事。

《搜索》剧照

总之，我们太过容易就形成了偏见，而探寻真相的过程相较而言也就特别费时费力。特别是互联网的发展，人们的注意力被分散，人们易犯的思维错位更加容易发生，人们下的结论也就更加容易有失偏颇。不巧的是，常常忽视真相的人们突然有了站队的权利，有了发声的权利。 柴静在《看见》中曾写道：真相自有万钧之力。但在互联网时代，在社会化媒体快速发展的时代，当事实更加容易被情绪掩盖，当没人在意事实，当人们更难进行严肃思考，真相是否还重要？

答案是显然的。伏尔泰说，我虽然不同意你的观点，但我誓死捍卫你说话的权利。众声喧哗的年代，人人都有麦克风的年代，表达变得尤为重要，即使说的不正确，但也有说话的权利，可当下的问题在于，被麦克风放大的不仅仅是真相，更多的是情绪和偏见，而这些会像一把刀，刺进当事人的心里。 我们做任何一个判断之前都要谨慎小心。毕竟，人非圣贤，你我皆凡人，当我们有了麦克风时，在我们要评判是非时，对我们更重要的其实是弄清“是什么”。 最后，奉上一句苏格拉底说的那句话：我唯一知道的事情，就是我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