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景消费金融真的是一个伪命题吗？

消金财经微信公众号，4月16日发了一篇文章《为什么场景消费金融是个伪命题？》，引起了一定的关注。文章列举了场景消费金融中普遍的踩雷案例，从而得出了场景消费金融是伪命题的疑问。

不过，这篇文章的论点，存在诸多值得讨论的问题，甚至可能存在误导读者的可能。

一、实践失败也不能证伪理论命题

首先，此文使用的案例法、列举法，通过列举个别性的案例，归纳总结出一个普遍性的结论，从而证伪一个命题，这在方法论上是不严格的。

一个普遍性的命题，不能用特殊性的案例来否定。哪怕是列举更多的失败案例，即使列举出现存所有的案例都是失败案例，也不能证伪一个全称的理论命题。你不能保证未来没有成功的案例出现。如果另外一篇文章，可以列举出场景消费金融的成功案例，哪怕是一个成功案例，就可以完全完全否定这篇文章的结论。

进一步地，即使场景消费金融在中国的实践全部失败，也不能证伪场景消费金融的意义。虽然中国消费金融的市场化程度很高，发展很快，特别是互联网消费金融市场领先世界，也不能说明中国的实践具有普遍意义。或者不客气地说，也许正是因为中国的消费金融环境、信用体系的不健全和不成熟，才导致了中国消费金融市场的高速发展。用一个不成熟市场的失败案例，否定一个普遍性的、一般性的理论命题，用中国的特殊解释为中国特色，未必是可取的态度。

在不成熟市场的国情下，失败反而是普遍的必然的，成功反而是特例。这种现象只能说明中国的消费市场的不成熟，不仅不能证伪场景消费金融，反而增强了场景消费金融的意义。在消费市场不成熟的情况下，更加应该加场景消费金融的力度，甚至用消费金融机构替代实体企业，直接自建消费场景，扭转消费市场的不成熟。

二、实践失败不能归因为政策错误

消费金融之所以称之为消费金融，正是因为金融的目的是消费，资金的用途是消费。场景消费金融，在理论上最符合消费金融的定义和内涵。在实践上，也是最符合国家的政策指向、发展动机和监管要求。

的确，实践中场景消费金融失败的案例可能更多，但不能因此将之归因为政策错误。应该首先认真分析原因，总结经验和教训，而不是简单地将之归因为政策错误，推脱责任，甩包袱，这可能造成实践更大的错误。

这里，我们先简单地分析几点场景消费金融失败的原因：

第一，场景企业的信用风险未必好于个人，所以场景消费金融不是降低了风险反而加大了风险。企业破产的概率，比个人意外去世的概率大得多。而且，企业法人是有限责任，在尚没有个人破产制度的情况下，个人负债反而是无限责任的，甚至还可以要求父债子还。

第二，场景企业的道德风险未必低于个人。也许有人反对，企业是会破产，但企业有物质资产可以抵押。的确，企业是以一定的物质财产为基础的法人，财产抵押是一种很好的风险缓释手段，是一个有庙的和尚。一个没有财产抵押的个人，是没庙的和尚，要钱没有要命一条。虽然，财产抵押可以降低信用风险，但未必抵得过道德风险。文章也列举了企业跑路、欺诈、商业纠纷等问题，说明有庙的和尚，也未必就道德上就高多少。事实上，企业所有者或者经营者，利用多种手段转移资产、转换身份，换个马甲，洗白信用的可能性，比个人只能用时间来恢复信用的机会更多。甚至可能是，在一个有限责任制度不成熟的市场条件下，逆向选择机制的结果是，个人道德水平反而普遍高于企业的所有者和经营者。在这种市场条件下，利用消费场景降低风险，可能是用错了药方，而不能说是治不好病。

第三，场景企业可能导致风险集中。没有场景的消费金融，因为客户的随机性导致风险以一定的概率出现。而场景消费金融，如果同类型的低端客户集中，可能导致风险更加集中。不过，也不能说场景金融一定会导致风险集中，如果优秀消费场景，吸引也是同样优质的客户群体，风险将更低。所以，只能说，场景消费金融是一把双刃剑，既可能导致风险集中，也可能导致风险降低。

上述原因，还只是初步分析，未必是全部的原因，也未必是真正的原因，大家可以继续深入分析。

三、市场失败不是市场机制失败

即使场景消费金融市场失败了，也不能证明场景金融市场机制的失败。

市场机制的本质，就是优胜劣汰。如果一个消费金融机构，不能有效识别场景企业的风险，导致场景项目亏损，甚至引起整个企业的亏损和破产，不仅不能说明场景消费金融市场有问题，恰恰说明了场景消费金融的市场机制是有效的，将不适合的机构和企业淘汰出市场，不断净化场景消费金融市场。或者说，过去失败的案例越多，给后来的机构经验教训越多，可能未来成功的案例就会越多，市场也将更加成熟。

消费金融市场，本质上就是一个风险识别市场。一个消费金融机构，不只是简单的消费信贷资金的提供者，更应该是一个消费金融风险的识别者。风险识别能力，决定着一个消费金融机构的市场价值。如果一个消费金融机构公开上市，其市场价值的高低，就是其风险识别能力的综合反映。

识别风险，包括识别场景合作企业的风险，不仅是消费金融机构实现盈利的基本能力，也是其赖以生存的必要前提。如果一个消费金融机构不能很好地识别出场景企业的风险，说明就是一个不合格的消费金融机构，就是应该被淘汰。如果中国所有的消费金融机构都没有这个能力，那只能说中国的消费金融市场不够成熟，还没有实现高质量发展。

沉舟侧畔千帆过。哪怕所有的船都沉了，也只能说明造船能力需要提高，而不是否定船的必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