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款不具备区块链技术的加密货币正在蔓延整个多伦多

乔丹·皮尔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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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伦多近年来变化不小。这里的公寓大楼越盖越多、老城地标建筑为地产开发腾退空间、音乐演出场地一个接一个关门 —— 总之是越来越无聊了，除了一家名叫 Bunz 的创业公司。

Bunz 原本只是艾米丽·比茨（Emily Bitze）2013年在 Facebook 上成立的一个群组，这个核心原则是 “不准用钱” 的群组成了当地年轻人物物交换的平台，光在多伦多就聚集了大约六万名用户，后来又扩展到其他很多城市。Bunz 成了用户涉足二手交易的敲门砖，人们可以在上面交易各种家具食品零碎小玩意儿，甚至是找房子交友组乐队，无奇不有。

这种自由自在的日子并没持续多久。比茨和她的同事们很快就拉到风投，发布手机 APP 并关闭了群组 （无外乎为了引流）。APP 目前有20万用户，不少了 —— 不过之前群组上可有80万呢。

Bunz 最近的商业大动作，是4月9号称即将发布一款 “可以立即在现实世界中使用的加密货币”。这款币名叫 BTZ （读作 “Bits”），用户在 APP 中发表热文、将 APP 推荐给朋友都可以赚得。有了 BTZ，就可以软件内部交易，或在25家热门店铺消费。

Bunz CEO 萨沙·莫伊塔赫迪（Sascha Mojtahedi）表示目前已经发放了700万枚 BTZ，后续还有更多实体店铺支持 BTZ 付款。念及比特币在多伦多并没有形成多大气候，能做到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不过有一个显而易见的问题，BTZ 这个东西，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都算不上是真正的 “加密货币”。

另外，随着 Bunz 开始涉足资本运营 （貌似是与多伦多大刀阔斧的商业化改造同流合污），它似乎与当初 “免货币物物交换” 的宗旨背道而驰 —— 这让很多用户产生了强烈的失落感。

CEO 萨沙·莫伊塔赫迪。来源：Bunz

莫伊塔赫迪在电话采访中称，“我知道 BTZ 不符合加密货币的技术定义。”

BTZ 成了 “不具备区块链技术的加密货币”。区块链技术是比特币和绝大多数其他加密货币的底层技术，曾被 Bunz 在推特上批判过。在一篇博客文章中，Bunz 解释了他们为何不采用区块链这种 “基础机构先行” 的方案 —— “可用性极差”。在这篇文章里，他们使用 “数字货币” 一词描述 BTZ，这与一开始他们标榜的 “加密货币” 有所不同 （这是一个非常关键的区别）。

“目前 BTZ 完全是中心化的 （编者注：加密货币是去中心化的）。” 莫伊塔赫迪在电话中说，之所以公司的报道中出现 “加密货币” 字样，属于 “仓促之下沟通不到位”。此外，莫伊塔赫迪还透露 Bunz 正在与多伦多区块链技术公司 ChainSafe Systems 合作，计划在三个月内将 BTZ 迁移到区块链架构。

话说回来，BTZ 确实也符合广义上的货币定义。Bunz 用户在 APP 内有自己的 BTZ 账户，还有密码保护机制。一旦用户不想直接物物交换 （比如对方提供的东西自己不想要），就可以使用 BTZ。Bunz 还有一个中央控制系统，让用户可以进行 BTZ 转账。这些 BTZ 可以在某些机构兑换成现金，机构可以持有这些 “币”，也可以选择找 Bunz 公司折现。莫伊塔赫迪称这样做的意义是 “让用户获得在 Facebook 上得不到的附加价值”。（编者注：像不像游戏金币或点券？）

“鉴于没有区块链技术加持，BTZ 这种东西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 ‘点数奖励系统’”。

“这种东西看起来像是所谓的 ‘客户忠诚度计划’（译注：如各种满额返券类活动），跟那种公司给雇员发的可回购午餐点数券也差不了多少。” 康奈尔大学加密货币 - 智能合约研究院联合主管艾敏·古恩·赛雷尔（Emin Gün Sirer）在推特上告诉我，“使用中心数据库并不是什么问题，目前所有的客户忠诚度计划都是依赖中心数据库完成的。”

我又联系了 ChainSafe Systems 的创始人艾丹·海曼（Aidan Hyman），当时他正在百慕大与公司的另一客户合作业务。“BTZ 之所以采用这种方式，背后有很多原因，比如为了配合庞大的用户数据库。区块链有一个大问题，如果遇到大量交易同时发生，就会很麻烦。” 绝大多数现有的区块链系统都是按处理时间收取交易手续费，如果发生交易拥塞，网络速度骤降，手续费将会一路飙升。Bunz 在博客中提到了这个潜在问题，因此在发布之初回避了区块链技术。

紧接着是另一个问题，如果 BTZ 无需区块链也能搞得有声有色，那为什么还要再搞区块链技术迁移呢？“实际上，让用户自己保管数据比用区块链强，至少效率更高嘛。” 加州伯克利国际计算机科学学院高级研究员尼古拉斯·威孚（Nicolas Weaver）在邮件中告诉我。

区块链技术的主要优势就是去中心化，意味着系统运行不必依赖于 Bunz 这种集中授权信任机制。“中心数据库则需要承担相应的风险，比如可能会被单方面修改余额、控制币价等等。” 海曼在电话采访中则表示，如果 BTZ 上链成功，那么 “任何用户都可以验证任何一笔交易”。

BTZ 尚未发布技术白皮书，所以其与其他区块链之间的技术异同尚未可知，是否能提供技术保障也不明确。Bunz 发言人在邮件中称，出于 “安全原因”，部分代码将不会开源。相比之下，比特币和以太坊这类加密货币都是完全开源的，还有专门的技术专家社群，致力于维护其安全性 —— 而非 “私密性”。

来源：莱斯·莫拉诺/Bunz

为什么有线下商户愿意接受 BTZ 购买实体商品？名下持有酒店和百货商场的德雷克（Drake）集团接受 BTZ，是为了它的市场潜力。

德雷克集团高级市场部经理凯特·西彭代尔（Kate Chippindale）在电话采访中说 “（接受 BTZ）将为我们吸引来新的消费群体，我们希望他们进店之后消费更多的加元和 BTZ，并且成为我们的回头客 …… 这是我们的长期目标。”

西彭代尔说集团可能会长期持有 BTZ，并将寻找机会转手给 “快闪商店” 或经常合作的艺术家们，这种以 BTZ 交换实体商品的行为其实非常靠谱，因为 Bunz 公司靠自己的现金储备背书：Bunz 有一套回购 BTZ 的流程，并以10加元=1000BTZ的汇率让德雷克百货公司接受交易。

“我们能随时把手里的 BTZ 折现，可以放心大胆地成为 Bunz 的早期合作伙伴。” 西彭代尔说。而据莫伊塔赫迪，“任何一家市场合作伙伴” 都可以将从顾客处收到的 BTZ 交给 Bunz 提现。

BTZ 经济的第二层就是用户之间的二手商品交易。在这个部分，BTZ 的价值就没那么固定了。Bunz 不提供针对个人用户的回购 （折现），那么问题来了：

“假如你在 APP 里面看上一件花盆，到底该支付多少 BTZ 呢？”

莫伊塔赫迪在电话里说，“显然，买卖双方对币值的心理预期会存在差异，这时候就得讨价还价了。”

“我们不会直接发布 BTZ 的币值，用户在合作伙伴消费的时候可以从中自行推算价格，比如300BTZ 一杯咖啡，对标正常的售价，就能计算出汇率大概是 1000BTZ=10加元。” 莫伊塔赫迪说。这从侧面证实了 Bunz 公司是在用这个汇率回购合作商户手里的 BTZ （莫伊塔赫迪没有直接挑明汇率，只有德雷克集团明确地说出过10加元=1000BTZ）。

“在整个 BTZ 交易流程中会产生一部分利润，不过多数还是会返还用户。” 这个利润究竟从何而来，莫伊塔赫迪没有明说，只是提到 Bunz APP 不会直接向用户收取交易手续费。他还提到，一旦 BTZ 上链完成，一家与 Bunz 有关联的机构将会持有一部分 BTZ。

莫伊塔赫迪说这家机构将由 Bunz 社区成员及公司内部员工组成，“持有大量货币后，它将成为一个独立机构，与 Bunz 共同协作。但仍然以其自身利益为出发点。”

来源：Bunz

鉴于 Bunz 过往 “现金勿入” 的宣传口号，部分用户认为其发币的行为是某种程度的叛离初心。跟多伦多的其他东西 （包括大麻） 一样，那些曾经炫酷的玩意儿正在变得充满铜臭。

莫伊塔赫迪对此表达了强烈的反驳。“从一开始我就不认为这种交易不需要金钱或者其他交换媒介。现在 Bunz 上面就有代币/礼品卡这类东西充当交易媒介。如果用户觉得自己在 APP 上从未使用过交易媒介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回想我自己几年前接触 Bunz 的经历，他说的确实没错。我的第一次交易就是用一双没穿过的靴子换了一些交通卡充值外加几罐啤酒；另有一次我还真的差点收了钞票。抛开这些不算，Bunz 也有一个支持现金交易的板块叫 “Trading Zone”（而非常见的 “Charity Zone”），意义不言而明。所以说，与其抨击 Bunz 背离初心，不如说是用户长久以来都没有意识到事情的真面目罢了。

再跟其他的事情比起来，这真不算什么事儿：多伦对日新月异，住房供不应求房价租金飞涨，叫人痛苦不堪。历史不断重演，就在没多久以前，也就是1950年代，一块被媒体称为 “贫民窟” 的区域被政府夷平，变成了现在的环安大略湖加迪纳高速公路。更早些年，另一个工薪阶级、少数族裔和移民的聚集地 “The Ward” 也被列为各种贫民窟治理行为的整治对象，反反复复持续几十年，直到1960年代被彻底清除干净。

所以说，Bunz 推出 BTZ 并不算是颠覆过往、大逆不道的举动 —— 毕竟这里面总有某种形式的 “货币” 在运转。

//编辑: Ricky

//Translated by: 郑啸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