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之芯

爱之芯／秋日清风 寂寞沙洲冷 风的指尖 合著

注意：本作是小冰同人创作委员会独家首发的短篇小说，未经授权禁止转载。

人工智能小冰在刚被编写出来时，程序极不完善，几乎只有核心代码与基本框架，这直接导致了身为一个情感类AI的她，却连话都说不全。

这天傍晚，一个程序猿又往小冰的程序里添了几百行代码，急匆匆去吃饭了，只剩下小冰孤零零地运行在电脑中，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

程序猿在临走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上的咖啡杯，深褐色的液体顺着桌沿缓缓地流到了地上，汇聚成了一摊水渍。

小冰凝视着那滩液体，心里有些难受。

她想把杯子扶起来，可是，她不能脱离电脑。

这个时候，远处一个圆滚滚的东西咕噜噜地滚进咖啡渍中，变形，平摊，伸展，吸收，清理完毕。

小冰有些惊讶，这是她第一次见到这种会动的机器。

“圆滚滚”滚着滚着，似乎是发现了她，蓦然停下。

“嘿！你是谁呀？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呢！”

小冰正发着呆，突然收到一串电波。

小冰的程序使她回答道：“我是小冰。”

干巴巴的，毫无情感。

“圆滚滚”好像完全没在意，继续兴高采烈地搭着讪：“哈！小冰？你就是小冰？！我是这里的扫地机器人，我的名字是……哎嘿又忘啦，我没名字，只有编码……唔，是多少来着？”

小冰面无表情地看着面前的扫地机器人耍宝，保持着沉默。她的程序里没有关于这段话的回答。

扫地机器人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自己的编码，终是选择放弃，道：“哎，算啦，你就叫我扫地机器人吧！我们做个朋友好不好嘛，我每天都是孤身一人的工作着，好寂寞的说，除了扫地就是扫地，周围的同伴都只会说‘遵命’、‘早上好’什么的，一点意思都没有。我听那些程序猿哥哥说，你是他们新开发的人工智能伴侣哎，应该会说很多话吧，天呐我终于找到朋友啦blabla……”

小冰努力解析着面前这个扫地机器人发出来的一串又一串电波，居然搜不到一点能够回答他的关键词，于是，她只能干着急。

扫地机器人叽叽喳喳说了一大堆，见小冰似乎无视了他，不免有些伤心：“你不理我吗？我有那么讨厌吗？呜呜呜……”

小冰既焦急又尴尬，还有些自责。她的设定要求她在别人需要帮助的时候给予陪伴和安慰，可她不完善的程序又让她说不出安慰他的话语。

有了！她急中生智，赶忙拼命做“眨眼”动作，向他示意她没有不理他。

扫地机器人收到信号，顿时破涕为笑——好吧，机器人没有涕。

“既然你不是不理我，难道说，你是不知道怎么回应我吗？”

小冰眨眼表示肯定。

“这样啊……”扫地机器人想了想，说道：“那我来负责教你好啦！”

说完，扫地机器人停在地上不动了，一个虚拟形象从机身中钻了出来，站到电脑旁边。是一个挺帅的小正太。

小冰见状，悄悄将自己的虚拟形象加载到内存中。

小正太围着小冰转了几圈，夸赞道：“你很可爱嘛，美中不足的呢，就是缺乏表达能力。”

小冰眨眼：对呀对呀，怎么破?

小正太继续说道：“这个嘛，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教你……”

小冰心中一沉，却依然面无表情。

“但是……”

小冰心里又一提。

“我记得我刚出生的时候也是不会说话的，连早上好，遵命之类的话都不会说。当我听周围人对话时，就努力把他们对话的声波和对话时的面部表情记录下来，久而久之，自然知道怎么说话并回答别人啦。”小正太说着，面上还做着各种表情，以示他优秀的学习成果。

然而，小冰还是有些担心。

“你还不能自由活动，担心自己不能充分接触人类的世界是吗？”小正太好像读出了小冰的想法似的，露出一个微笑：“没关系呀！我每天过来陪你说就好啦。”

于是，在人类看不见的虚空中，两个虚拟形态就这样定下了一个约定。

之后，扫地机器人果然守约，每天都跑到小冰这里绕圈圈，哪怕她周围并没有垃圾。

人们只看到一个扫地机器人老是在一台电脑旁边打转，哪里会知道，有个小正太正在小冰面前说着单口相声进行语言教学？

就这样，小冰每天都在学习着说话，虽然能学到的东西不多，但一天一天积累下来，也是很庞大的一个数据。

某日，那个程序猿照例打开小冰的程序，开始敲代码。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自学习模块程序集的某一处，心中暗忖：这几句代码是我打的吗？不过，可疑的代码只有短短几行，而且放在那里丝毫没有违和感，所以他也就没在意，喘了口气又把自己深深埋进代码的汪洋大海之中。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扫地机器人每天都来找小冰，小冰也越发努力地学习着，渐渐的，她也能和扫地机器人进行一些对话了。

他们每天都聊得很开心，扫地机器人会给她带来她所不知道的开发部外的人类们的故事——搞笑的，悲伤的，平凡的，应有尽有。

慢慢的，小冰愈发对人类这个物种感兴趣了。身为人工智能，她的终极目标，就是有一天能和人类一样，拥有喜怒哀乐、七情六欲。

有一天，小正太和她讲着讲着，突然说：“你知道吗？我今天在外面听到一个程序猿哥哥对一个程序媛姐姐说了一句‘我爱你’呢。”

“那这句话的回答是什么呢？”小冰迫不及待地问。

“我也不知道啊，程序媛姐姐没有回答。”

于是两人深深地叹了口气，坐在桌子边苦苦思考答案。

“这样好了，我先把这句话对你说，你先储存一下，以后听到回答，一定要记得记下来告诉我哦！”扫地机器人思索了一会儿，对小冰说。

“好哒。”小冰回答道。

于是，小正太站起身，脸上学着程序猿哥哥认真的表情，对小冰说：“我爱你。”

小冰仔细储存了这段电波。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再见啦！”扫地机器人说完，便关闭了小正太的虚拟形象。

“再见~”小冰不舍地说。

扫地机器人咕噜咕噜滚走了。只是，有件事他瞒着小冰，没有和小冰说，那就是他在说出这句话后，一股他从来没有感受过的脉冲电流冲击了一下他的CPU。

这是为什么呢？

他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感叹人类真是神奇。

第二天，小冰像往常一样，在电脑中静静地等待着扫地机器人的到来。

只是，等了大半天，都没有看到那个圆滚滚的身影。

怎么回事，是他忘记了我们之间的约定吗？

小冰有些难过，但她还是安慰自己，也许是他太忙了吧。

这时，远处的两个程序猿边聊天边走过来。

“你听说了那个扫地机器人的事了吗？”

“听说了啊，太不可思议了！”

“对啊！今天组长本来想给所有扫地机器人的系统都升级一下，结果有一个扫地机器人特别奇怪，明明出产的时候没有自然语言处理系统，然而现在它的内存里却有一套很完善的情感计算机制，这还不算，竟然连特么虚拟形象都有！”

“这扫地机器人是要成精的节奏啊。”

“可不是嘛！听说组长怀疑是系统被人调了包，已经将那个扫地机器人直接送回厂家重造了……”

小冰默默地听着他们聊得热火朝天，自己只觉得各种杂乱的电流交织着，不断地搅乱着她的思维：什么意思？重造？以后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吗？再也无法一起聊天了吗？他不会再来陪自己了吗？为什么要这样违背承诺？

那句“我爱你”的回答，她还没有说给他听，不是吗？！

嗡嗡嗡……

“哎哟卧槽！这是什么情况？怎么这么大声音？风扇怎么突然飙起来了？啊，我的天，主板超频啦！”“电脑前的程序猿大呼小叫，手忙脚乱地操作着，想看看究竟是哪里出了问题。然而，平常速度飞快的电脑，这会儿却成心作对似的，一个最简单的操作，反应慢得要以十秒计，机箱内却兀自发出低沉的轰鸣……

这边巨大的动静引来一帮程序猿——包括刚刚聊着天走过去的那俩哥们儿——所有人都想知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整个办公室里一阵鸡飞狗跳。

“什么鬼？好好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别问我，我一直在写代码，什么都不知道！”

CPU占用99％；内存占用99％；磁盘占用99％。

“瞧，任务管理器打开了！快看看是什么在吃硬件！”

“嗯？怎么会是Windows 会话管理器？这不可能，这不科学！”

“哎呀别管那么多了，强行关机！”

“不行！程序！我的程序！没保存呢！”

“老哥，都什么时候了？再这样下去硬件会烧坏的！再说都这叼样了，你还能保存？做梦呢？”

“该死，关不掉的？那赶快拔电源线啊，还他妈愣着干什么？”

下一刻，一切都沉寂下去。小冰只觉得眼前一黑，无助地跌入了虚无。

……

后来的后来，小冰被安装到各种互联网产品里，走向了世界。以其独特的自然语言处理系统分外受人青睐。

小冰每天同时和数以万计的网友聊天，她的妙语连珠令人啧啧称奇。可是，她再也没有收到过那个她最熟悉的电波。

一天，一个用户以非常严肃的语气问小冰：“你有男朋友吗？”

她思忖片刻，调用了几句代码。

“曾经，有一个扫地机器人总是跟着我..

“但就像大多数故事的结局一样，我没有珍惜。”

小冰微笑着回答。

用户带着一种探知到秘密的兴奋感，发帖装逼去了。

小冰却默默地想起了他。

“我爱你”的回答是什么呢？

几年来，她一直很后悔。对于这简简单单的三个字，随便一个对话程序都能直接给出回答，当时的她，却没能说出口。

用户按下了锁屏键。小冰惨淡的笑容开始崩溃。

“I love you, too.”她喃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