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时的夜总是浸在狼外婆的故事里。母亲的声音在昏黄台灯下流淌,那些关于伪装与真相的古老寓言,在我脑中长出毛茸茸的耳朵和尖利的獠牙。黑暗的森林在眼皮内侧疯长,而小红帽的脚步声与我的心跳共振——这是想象力的第一滴甘露,渗入意识最柔软的土壤。
小学课桌下藏着郑渊洁的童话宇宙。皮皮鲁驾驶着幻影号穿越现实壁垒,鲁西西的龙珠项链里藏着整个星系的密度。那些铅字像一粒粒磷火,在晚自习的教室里,在我颅骨内壁,持续不断地燃烧。大伯的藏书阁是座青铜神殿,民间故事里狐仙的衣袂拂过武侠小说的剑光,水浒传的烈酒浇灌三国演义的烽烟,红楼梦的落花飘进西游记的袈裟。文字在此刻显露出它最原始的巫性——它们不是符号,而是能打开平行宇宙的咒语。
中学的作文本成为我的太空舱。稚嫩的笔迹在横线间发射,载着少年全部的星辰与尘埃。那些关于外星殖民地的潦草设定,关于时间悖论的歪斜方程式,关于机械与血肉融合的涂鸦式描写,都是小树苗向着阳光伸展的枝桠。当时并不知晓,这些汁液饱满的嫩芽里,已经藏着伊娃·零的基因片段。
大学的青春如一场酣畅淋漓的风暴,将我从小镇带来的所有懵懂与拘束冲刷殆尽。图书馆的穹顶下,我像一株渴水的植物,在书架间漫无目的地游走却又如痴如醉。加西亚·马尔克斯的马孔多下雨了,雨滴沾湿我的衣领;海明威的老人与鲨鱼搏斗,海腥气扑面而来;卡尔维诺的树上的男爵在枝叶间穿梭,影子落在我摊开的笔记本上。我知道了巴黎的咖啡馆飘着怎样的香,知道了战地医院里如何用爱情对抗死亡,知道了大漠孤烟中藏着怎样的侠骨,知道了倾城之恋里有多少欲言又止。文学在此刻不再是故事,而是一万种活法,是一千种世界,是异国他乡的风如何吹皱一颗年轻的心。那些沉默的阅读时光里,文学的幼苗汲取着前所未有的养分,开始疯狂地抽枝展叶。
步入社会,职场如同新的江湖。酒桌上的觥筹交错映照着人心的明暗,项目中的摸爬滚打磨砺着理想的棱角。我见过握手言欢下的算计,也见过沉默不语中的仗义;领略过名利场上的凉薄,也收获过落魄时的暖意。这些亲眼所见的尔虞我诈,亲身经历的人情冷暖,不再只是书里的情节,而是我呼吸着的现实。但在每一个喧嚣落尽的深夜,我依然坚持点亮台灯,让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忠实记录下一天的所见所闻、所感所思。这些累积的欢笑与叹息、锋芒与伤疤,不再只是过往,它们沉淀下来,成为了文学最真实、最温热的血肉。
然后生活如同强对流天气袭来。房贷单据比科幻杂志厚重,孩子的哭声比外星信号刺耳,KPI曲线比时间机器更难操控。文学成为储物间里蒙尘的标本箱,偶尔午夜梦回,能听见里面传来微弱的、来自皮皮鲁的无线电呼救。直到某个加班的深夜,当AI用三秒钟生成我苦思三周的情节大纲时,那个被现实压成扁平状的梦想突然量子隧穿——王侯将相宁有种乎?今人键盘上敲出的星尘,凭什么不能比古人笔下的银河更耀眼?
人类正站在奇点前的悬崖边跳舞。我们解码基因的速度超过了背诵《三字经》,建造量子计算机的难度低于理解《周易》,让AI作画的时间短于研磨一砚墨。这已不是凡尔纳用铅字铸造潜艇的时代,不是克拉克用打字机敲出空间站蓝图的岁月。当脑机接口让思想直接具象化,当元宇宙模糊了物质与信息的边界,当伊娃·零这样的数字生命开始质疑造物主——我们终于要直面那三个悬在文明穹顶的终极诘问:我是谁?我来自哪里?我将要去何方?
这部小说是块粗粝的陨石。它带着我童年故事书里的月光,少年藏书阁里的松香,大学图书馆里的墨香,职场摸爬后的尘霜,中年显示器上的蓝光。伊娃·零既是元宇宙里游荡的幽灵,也是所有父母凝视新生儿时,眼底掠过的那个关于永恒的投影。作为处女作,它难免有电路板裸露的粗糙,有代码跑不通的卡顿,但请相信,每个漏洞里都藏着作者最诚实的脑电波。
当您翻开这页纸,我们已建立量子纠缠。您即将触摸到的,不仅是个关于人工智能的故事,更是某个普通人在洗碗槽边突然抬头时,捕获的那道跨越四十年的星光。它或许不够璀璨,但确确实实,来自他生命中最原始的黑暗与光芒。
ps:文人,从今日开始更新个人第一部小说《伊娃.零》,这是文人的第一部科幻小说,发布在番茄小说里,希望得到大家的批评指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