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很多AI、区块链会改变法律行业的观点之后，我有两点不同的看法

技术是核心，但能否有效封装成产品才是关键

最近一段时间，我又开始频繁听到一些科技词汇出现在各种法律人的会议上——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算法、区块链、通证……

每当有新技术、新概念提出时，行业里的各种从业者总会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仿佛如果不跟上节奏，就会落伍甚至被淘汰了。

作为行业的参与者和外部观察者，我一直相信科技对于行业的改变，这是大趋势。但在具体改造的路径上，特别是人工智能以及区块链这两个时下的『热门』技术，它们究竟会以和何种方式影响行业发展，我有不同的理解。

所以今天，围绕『法律科技』这个话题，我想和你分享我的看法，希望可以给你带来启发。

一

前两天看到一个图——

『机器学习』和『人工智能』的区别：

- 如果是用Python语言写的，那么很可能就是『机器学习』；

- 如果是用PPT写的，那么很可能就是『人工智能』

这个笑话，或多或少反映了某些现实。人工智能如此，区块链也一样。

我并非否认技术的价值，我只是对各种技术的『应用』有所保留。因为所有新科技的最终落地，底层技术是一方面，技术之上的应用才是最重要的。

简单来说，技术是核心，但能否有效封装成产品才是关键。图像识别可以利用人工智能替代人工，但你得设计出可以用得上图像识别的产品，并且真的有客户买单。

所以一旦落到应用层面，那就是产品的问题。而任何产品，只要是满足人的需要的，就必须回答三个问题——

用户是谁

场景是什么

需求是什么

在这个基础上，围绕特定用户在特定场景下的需求，你提供的产品通过技术的支持，能够带来不一样的改变，这个技术才是真的落地。否则，就只是天方夜谭。

而在很多人工智能、区块链的产品上，我看不到清晰的『用户、场景、需求』。所以我自己有一个观点，就是——

1. 人工智能要在法律行业落地，以现有的数据量，无法满足直接面向客户的场景

2. 区块链技术在法律服务行业，几乎没有任何场景

我们一个个讲。

二

关于人工智能技术对行业可能产生的改变，我觉得要先从底层做一个梳理。因为任何行业，如果希望通过人工智能技术进行落地，都有赖于四个要素的完善——

算力，芯片，算法，数据

类比过来，人工智能就和人一样，算力是能量来源，芯片就像人脑，算法是人脑的操作系统，数据则是从眼睛里看到的各种东西。

这其中，算力是最简单的，直接购买即可；芯片的技术也已经相当完善；算法层面，其实一直都有成熟、开源的技术；核心的关键，其实在数据。

我身边做教育和自动驾驶的朋友（这两个行业都在大范围使用人工智能技术），都会和我提到一件事，就是他们现阶段最重要的工作，主要是做『数据标定』。

什么意思呢，就是如果想让算法可以识别一只猫，那么得提前让它看很多张猫的图片，并且不停告诉它『这就是猫』才行。这需要大量的人工来做数据标定。

没有这些数据，算法再聪明也是白搭。而且还不是简单的数据，需要是清晰的、结构化过的数据。

之所以很多行业能够优先发展人工智能技术，核心原因在于这个行业已经有现成的、结构化好的数据。

讲到这里，我想你大概明白了——在法律服务行业，除了裁判文书的数据之外，其实并没有什么海量的、结构化的数据可以用来训练算法。核心原因在于，法律服务行业因为发展阶段的原因，信息化程度还不够，所以没有足量的数据可以使用。

所以我一直有个观点——

法律服务行业的升级换代，注定要先经过『标准化』的改造，再完成『信息化』的改造，等信息化产生了足够多的数据之后，才有机会发展人工智能技术。

这个过程一定是一步步完成的，无法跨越发展。数据量都不够，机器学习就是无本之木。

所以，你觉得法律服务行业，已经完成信息化改造了吗？

当然没有。所以任何法律服务行业的人工智能产品，如果是希望可以绕过律师直接面向客户服务，我都不太相信——因为数据量就不足。

以当前的数据量来说，更好的核心场景，各种人工智能产品的开发方向，应该是『支持律师』的服务辅助工具，而非直接替代律师的工作。

三

另一个最近行业内外常常被提起的话题，就是区块链。

作为最早接触区块链和比特币的玩家和观察者，我几乎目睹了整个虚拟货币和区块链的发展过程——从早期的无人问津，到后来的『各种发币』，到现在的一片乱象，各种白皮书，各种似是而非的『区块链+』项目。

这个景象，像极了之前的『人工智能』『大数据』。

区块链从本质上，就是一个分布式的、去中心化的数据库——在区块链的体系中，信息一旦被记录到系统中，就会被同时备份到其他所有使用这套系统的人手中。

就像一个全民所有的账本，今天你记录了一个信息，然后其他所有人手上的账本里也就都多了一个信息。并且基于『共识算法』，如果你想要改这个信息，你得经过半数以上的人同意才行。

真正意义上的区块链技术，就是包含这三个要素：分布式系统（包括记账和存储），无法篡改的数据结构，以及共识算法。

你可以说区块链技术因为上述特点，具备『难以篡改』的安全属性（因为所有的数据变化，都需要半数以上的人的同意）。所以区块链的核心功能其实就一条——信息一旦写入，不好篡改。

但它的代价也正好在于此——

因为同样的东西，每个人身上都有一个，所有的变化，都要在每个人身上都同步一遍，效率就没有那么高。

因为这个特点，所以那些大公司发起的『公链』就很莫名其妙——因为这个技术本身的核心特点，就是通过分布式的系统，避免中心化管理带来的信息易篡改问题。结果你都中心化了，那干嘛不直接使用现成的数据库技术。

所以区块链技术最大的挑战，还是在『应用』层——到底有什么场景，是需要这么一个技术来发挥作用的？

一大堆人，需要先加入这个系统（保证去中心化），然后达成共识做某件事，唯一得到的结果，就是在这个系统里记录的信息，不容易被篡改。

我找不到。很多区块链+的项目，真的就是为了区块链而区块链。

我检验一个项目是否靠谱，就看两件事——

1. 是否发币 - 一旦发币，必然是骗子 - 他的核心任务是让你买

2. 这个项目本身如果不采用区块链技术，是否能够同样成立

用这两个标准，基本可以鉴定大部分的区块链项目是否靠谱。还是那句话，没有『场景、用户、需求』的产品，技术再漂亮，又有什么用。

区块链这股热潮，更大的意义是养活了一群做基础设施的人，和各类媒体——就像美国当年淘金大潮里，那些卖牛仔裤的人一样。

四

需要强调的是，今天的这篇文章，只是我个人的观点。它当然有主观的成分，也肯定有逻辑不周延的地方，但它是我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我始终相信技术对行业的改变，但我同时相信的是，所有的变化都有前提，也都会遵循特定的规律。人工智能、区块链技术有可能改变未来，但不是现在，更不是以当前的产品形式。

每隔一段时间，所有行业都会有新的热门的技术话题，引起所有人的注意。但技术本身是一回事，应用本身是另一回事。未来一定会有更新的技术陆续面世，但是比起技术本身带来的价值，先认清他们的本质，再推演可能产生的应用，才是正确的思考方式。

希望我的这些观点，可以缓解一些你对技术的焦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