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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丹:人文教育永不过时

精彩导读

现代科技与人文精神不是割裂的,人文精神为底蕴,现代科技为手段,我们才有最好的未来。在今天这样一个人工智能的大时代里,我们要看到,人文教育永不过时。

于丹,北京师范大学教授

以下为于丹演讲实录:

人工智能时代与人文教育

大家下午好,谢谢大会给我这个机会,和大家分享这个题目:人工智能时代与人文教育。置身在这个时代里,人文教育到底应该有他什么样的位置?

我想还是从我们大会的主题,未来教育,它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趋势?我想从历史从传统教育的定义上,我们来找一个比较吧。

公元100年,许慎在《说文解字》里面就这样界定了教育是什么:教,上所施,下所效。而“育”是什么?“育”是一种价值观。育是养子,使作善也。不仅要养孩子,还要让他做个好人,还要让他在社会上做善事,这才叫做“育”。所以,我们在今天都在追求教育的成功,孩子能不能考上名校啊,能够以后达到什么样的职业呀。但是我想,对于孩子来讲,对于教育来讲,成长比成功更重要。因为成功意味着某种目的达成,而成长是一个终身的话题。

前几天,在网上关于基因编辑的婴儿,成为时下讨论最大的热点。技术给我们带来了革命,但是技术也给我们带来了困惑。以色列的历史学家赫拉利有这样一个观点,他说未来威胁人类有共同的三大问题:第一是核战争潜在的威胁;第二是环境生态系统有可能面临全面崩溃;第三个命题就是人工智能。

我们在享受着人工智能的时候,人工智能其实也潜在着对人的异化,或者超出伦理边界的可能。

那么中国人原来的人文观念是什么呢?周易说的好,“天之大德曰生,生生之谓易”。我们这个古老的世界向着未来生生不息,这个中间不应该有颠覆性的断层。人类应该以一种从容甚至优雅的姿态,践行,去进行变革,向前进步,追求更好的光明与力量。这不应该经常是颠覆性的。就像中国的道家解释这个世界,从天地大道里生出了一,一就是原始太极,从一里面生出了二,二就是阴阳平衡。从二里面生出了三,三就是天地人三才。有了人以后,三生万物,而万物都是负阴抱阳的,都在这种阴阳转化平衡之中,彼此生生不息,一团和气,叫做冲气以为和。这个和,是合而不同,是一种包容也是一种创造力。

我们所希望的社会进步是这样一种从容的进步。我们所希望的教育即使在未来也是给人理性的教育。我们今天这个世界不缺少感性的力量,也不缺少破坏的这种冲动。但是理性,是重构秩序的起点。“天之道,利而不害;圣人之道,为而不争”。这是整部道德经的最后一句话。苍天本来是应该有利万物生长,不制造祸害的。而人间应该是有所作为,守住本分,不去与他人纷争的,这就是理性。

什么是人文精神?我并不认为现代科技与人文精神之间有一道鸿沟。人文精神为底蕴,现代科技为手段,我们才有最好的未来。这不是一种割裂,不是一种对抗,不是一种冲突。我们不能再陷落于简单的二分法所导致的一元论。我们一定要在今天这样一个人工智能的大时代里面理性地看待。人文教育,其实永不过时。

人文教育让孩子找到自我

人文教育意味着什么呢?

第一,它意味着内心秩序的建立

孔子那个时代说过一句话,古之学问为己,今之学问为人。学者也罢,学问也罢,我们是为什么学?做学问,是为了出书吗,为了评职称吗?不是。

学问,是一种内化如新的东西,学问让人不惶惑,学问应该是让王阳明一个人在贵州龙场驿的时候,还能致良知的那点定力,还让他在写绝命诗的时候敢说“自信孤忠悬日月,敢将世道一肩挑”。学问,是让苏东坡贬到穷山恶水,还可以说“凉天佳月即中秋,菊花开日乃重阳”,这叫为己之学。因为他是救赎生命。

所以荀子说的好,后来在《书院》里面这样记载,“君子之学,入于耳,要藏于心,要行之以身。”就是我们看一看那些先贤大哥,他们的举手投足毫无戾气。他们有一种儒雅,甚至他们有一点谦卑,但是没有力量可以打倒他们的内心,因为他们的内心有秩序感。

所以说到底,学者所以求为君子也,学者不是文凭,不是职位,而是为了有君子的内心。对于中国知识分子来讲,内圣外王,出将入相,这是一种理想。内在修为做圣贤,外在可以去担当,这就是一个君子的理想。出可以为将领,进可以拜宰相。那个时候不说学文科的人出来干什么,学理科的出来干什么,没有那么窄的分类。当整个社稷江山需要他担当什么的时候,他都要拿得起来。因为从自己的内心到这个世界之间的逻辑关系,从来都没有改变过,不管他是发达的,去兼济天下,还是他穷途末路时独善其身。他内心的逻辑起点从未改变,我想这是人文教育对我们每一个人,每一个孩子最有价值的地方。即你的身份不靠一张名片,不靠社会给你的评价,而是内心对自我有期许,对自我有确认,一个人知道它和大时代之间有什么样的使命和担当,这是中国的人文交流。

人文教育让孩子形成观念与行为的分寸感

那么这种教育怎么形成的呢?

第二我要说,人文教育不光是观念,它是行为方式的分寸感。

大家知道阳明先生讲“知行合一,知为行之始,行为知之成”,所以知与行不可分开,中国人最有效的教育,是从小要进行行为教育。

“人生八岁则自王公以下,至于庶人之子弟皆入小学”。八岁进小学。学什么呢?三句话,“教之以洒扫,应对进退之节,礼乐射御书数之本”。第一句话讲的是行为。洒扫就是做家务,打扫卫生,一室不何以扫天下!这是一个人对周边环境的秩序感,应该怎么说话,怎么聊天,怎么样能从容跟人把话说到头,有中国人说话的样子。而进退,该进进,该退退。到公共空间是要守秩序的,不能说熊孩子在公共空间大吵大闹,因为小就可以插队,就是世界原谅你的理由。所以这两点是行为层面的。

第二,礼乐射御书数之文,是关键层面的,这就是中国的六艺。礼,就是德育;乐,就是美育;射,就是体育;御,就是生活的技能;书和数,就是文科和理科。

所以可以说中国的教育理念要与时俱进,但是六艺本身,我想它已经在追求人格的全面发展。因为这是中国原来小学,所有的孩子都要学的内容。

“自天子之元子、众子,以至公、卿、大夫、元士之适子,与凡民之俊秀,皆入大学”。这个时候要学更高级的道理,而教之以穷理、正心、修己、治人之道。第一穷理,就是你要有一种格物致知,穷尽道理的自我觉悟和学习动力。

那种好奇心的探究,我们今天教育还有吗?我们的孩子知道的标准答案越多,而对世界提出的质疑越来越少。人脑最高级最有尊严的地方,是他有判断,但过多的答案,恰好剥夺了他穷理的热情与追问,穷理为了什么?为了证新,为了看见天地大道,以古今经验来参悟一颗心。

心外无物,心外无理,吾性自足,不假外乎。中国人是讲心学的,这一颗心跟世界的关联,就是你的逻辑起点,有了心还要有行,那就是修己。而修己是为了“修齐治平平天下”。我想学校的教育,人文的教育,让人能够从觉悟到行为,把握住这样的分寸,这是原来教育的目的。

技术和人文之间应该是平衡关系

第三点,人文教育它还意味着什么?我想它应该意味着思考边界的拓展。

今天的技术手段越来越发达,那未来的教育,人们到底要怎么样去接受教育?我们的思考力越来越发达了,我们今天正在以大量的电子阅读替代纸质文本,大量的碎片化,让我们心流的专注力可能越来越短了。而我们支离破碎、起伏不定的信息碎片,往往让我们得出来的印象更偏激更边缘了。我们稳定的逻辑性在哪里?我们还愿意思考吗?因为我们各式各样结论性的东西已经太多了。所以我还是想说,中国古典希望一个人学习,不是为学而学,也不是为考而学,而是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一个人有志于天地大道,成长依托于自己的基本道德,然后在人与人的关系里去学习仁爱。

什么叫“仁”?大家看,这个字很有意思,单立人一个二,二人成人,两人之间将心比心,能够协同合作,这种关系就叫仁爱。最后还要留余六艺,人要有一种艺术气象,自信饱满而从容。我们今天有志于大道,一个孩子从小问的就是,哪个工作以后挣钱多,我们今天还会在自己的道德上去修养吗?今天我们缺少艺术精神,而真正的艺术不见得就是我们眼前所看见的这一点考级的技巧。真正的艺术都是有使命感的。

德国现代舞之母皮娜鲍史曾经说过一句话,“我反对所有形式为为目的的舞蹈,我甚至愿意牺牲我的舞蹈我本身,而在世界上找到一条新的道路,让这个世界所有的问题都在身体的流动中表达出来,这才是真正的舞蹈”。

所以舞蹈仅仅是孔雀翎毛,仅仅是四小天鹅来装饰我们的视觉吗?不是。它是要解决世界的问题。音乐也是一样,中国人原来讲君子“左琴右书”。弹琴不是为了给别人听,而是为了让一个人能够真正“使心为琴曲,大音自成曲,弹奏无弦琴”。

中国教育都是超乎功利的,它让一个人追问自己的内心。如果你觉得世界对你还不够好,机遇还没有垂青于你,自己最好的年华还没有到来,那么请你问问自己,还有什么是自己没做到的?

孔子问了自己四件事:

“德之不修”,放着道德,我为什么不去修?

“学之不讲”,有学问在前,我为什么不讲学不充分地去思考交流?

“闻义不能徙”,我知道大义当前,我知道好,可是我就是去不了。

“不善不能改”,我知道我有错,但人要改自己的错,多难啊。人要跟自己较劲,要自律,多难啊。

但是孔子说“世无忧也”。我的忧伤不是世界不了解我,不是世界不给我机会;我最大的忧伤是,我自己为什么不修道德,不讲学问,知道好的地方不去做,知道坏的地方我不改。而这,就是中国过去的人文教育!

当一个人把自己的生命准备到充盈饱满,有信念有能耐的时候,他实现了他对世界最大的担当。 其实这就是中国人自信的唤醒。一个人是因为完成了自律,才拥有了更高的自尊。而一个高自尊程度的人,他自然就会获得更大的自由空间。

今天在座这么多位教育学界的学者和掌门人,我真心的希望在这里跟大家呼吁,技术不是一切,技术是给我们生命插上翅膀的。但如果生命都不好,“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真正支撑起未来教育灵魂的还是人对于自身的认知和人对于使命的担当。我想这一点比什么都重要。

所以在技术与人文之间,我永远不希望它是一组对立的关系,我希望它是一种平衡的关系。人工智能与现代教育,如果能形成一种化合本能反应,我们就回到了教育的本质。我想这种本质它是在培养人格健全的人,使人作为人。而成为人,并不一定仅仅成为某种人。

冯友兰先生在《中国哲学简史》里有一段话,他说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种学问,它使人学出来可以成为某种人,学医的人可以成为医生,学法的人可以成为律师。但除去各种行业类别之外,还有一种学问,它使人作为人,而成为人,其实那就是哲学。

在我看来,那就是一个人生命成长中的人文教育,让人知道生命的底色是什么。七八岁的孩子在公共空间大吵大闹,这是应该有羞耻感的。因为知耻才近乎勇,我们怎么样才能够不灌输那么多标准答案,开启人的穷理之心,让他能够从完整的知识结构,旺盛的求知欲望,落实到创新的开拓意识,直到他们无限探索,从当下链接到未来。我想这个问题,我们目前没有答案。

但是如果能够把人文教育和未来的这种科技融汇一体的话,答案也许就在这个会场上,也许就在我们每个人的手中和心中,当心中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手中就会转化成一种能力。当我们这么多人的能力汇聚在一起的话,那就是一个关于未来教育当下的起点。

来源:芥末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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