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恐怖谷与腹语木偶

非正常头骨研究中心按:那一年你正年轻,好奇心十足,着魔般跟着一个可疑的大胡子走进一个房间。房间没有任何可怕的东西,没有尸体,没有疯子,更没有变异的畸形,仅仅是几百个系着蝴蝶结的木偶。你却感觉到从未有过的慌张,你找不到门的方向,大胡子也消失不见,这时电闪雷鸣,它们你转头对着你微微笑...你捂着胸口惨死在南方大雪纷飞的房间里,手里还捏着一张好奇柜7的门票...

今天我们来聊聊导致你死因的恐怖谷理论与腹语木偶。

文/杨舒蕙

编辑/红蟹黄人鸟黑

上世纪70年代,日本东京工业大学(TokyoInstitute of Technology)的机器人专家森政弘教授(Masahiro Mori)在《能源》(Energy)上发表了一篇名为《恐怖谷》(The uncannyvalley)的文章。正是在这篇文章里,“恐怖谷”作为一个理论被首次提出。他的观点并不复杂,但却很有趣:

随着仿物模拟真实性程度的变化,人所感受到的亲和力也会发生变化。一般的规律是,亲和力会随着仿真程度的增高而增高,但这不是永无止境的,当仿真度达到一个较高的临界点时,人的亲和反应会陡然down到谷底,并且随之产生排斥、恐惧、困惑等心理。而当逼真性接近100%的时候,亲和度又会重新回归高值。

这一理论当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热议。但到了本世纪初却逐渐引起研究热潮。当时人工智能的发展程度(无论是软件的算法还是硬件的机器人学)远不及现在,但是森政弘已经开始考虑人造机器人在人类社会中的适应度问题。森政弘以死尸作为例,认为人类对于较为拟人但非人的物件会有强烈的厌恶感。当然,尸体是否是“人”,这不但是一个生物学的问题,更是一个哲学问题。

上海同X大学医学院内被任意摆放的尸体,现场一度以为是“人体模型”

森政弘假设了一个亲和度变化曲线:

横轴表示与人类的相似程度(从左到右程度上升),纵轴表示人类感受到的亲和度(从下到上程度上升)。由此可以看到:随着相似程度的上升,亲和度缓慢坡度增加,但到达某个临界点时会急剧下降,随着相似度的继续上升,亲和度又会回升。这样就形成了一个视觉上可见的剧烈“低谷”。森政弘称之为不気味の谷(Uncanny Valley)。

但仅仅是这个曲线图很难给人以特别直观的感受,《Hic Rhodus, hicsalta人脑与人工智能》的专栏作者Owl of Minerva直接展示了一组对比图来说明这个问题:

这张图会让人感觉到非常好笑,非常滑稽,产生一种愉悦的感觉。

而这张图则让人体会到一种特别难受特别恶心反胃的感觉。当然,我想这件当代艺术作品的目的即在于此,通过一种特殊的视觉形象来刺激人们去思考一些严肃的问题。这是当代艺术惯用的手法。

更说明问题的一张曲线图。

但森政弘教授的理论却也有其明显粗糙一面:缺乏精确性。我们并不知道在相似度达到具体多大数值以后我们会开始进入“恐怖谷”的状态。Owl of Minerva也提出:森政弘的论文里缺乏定量的描述,在似人程度上缺乏客观的标准以作出这样的定量研究。如果简单地使用Morphing程度来对应似人程度,结果似乎跟预期有很大差异。

实际上在比较接近人的面容(85%相似度)的时候出现了好感峰。很多动漫CG也利用了这一点。“恐怖谷”理论的确也被大量应用于影像创作领域。

另外有一点也应值得注意,每一个人的感受机制都是不同的,并且都处于非常复杂的文化结构和心理应激体系当中,所以并不可能得出千人一面的答案。就像前面的那张“微笑的狗”照片,其实也有一些人会感觉到不适(更不用说后面那张“猪人”了),所以人和人之间的差异是很大的。

其实,“恐怖“(uncanny)的概念可以追溯到德国心理学恩斯特·詹池(Ernst Jentsch)1906年发表的论文《恐怖心理学》(On the Psychology of the Uncanny),他讨论了自动机器和蜡像给人造成不安的原因——“那玩意儿是活的吗?”——正是这种质疑造成了人们的恐惧心理。泛性论大师弗洛伊德对这个议题自然也是要掺合一脚的,他在自己1919年的论文《恐怖》(The Uncanny)里论证了“恐怖”这一心理现象,当然究其根本原因,还是那套无意识、对阉割的恐惧等的宏大说辞。

从心理学向度来解释“恐怖”这个现象的成因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但是又显得证据不充分有效,但它至少提供了不少阐释路径。有一种心理学说法倾向于将产生恐怖的最初原因先归结为一个术语:认知失调(cognitivedissonance),即当人们感觉到“不对劲儿”的时候,大脑处于无法识辨当前状况的状态,类似“恐惧”的感觉就会产生,简言之就是:超出认识范围。

以这张图为例,人类无法把一样东西同时看成多个个体,大脑必须进行分类筛选工作,把每一样东西都安置在一个对应的稳定的概念里。也就是说,要么是牛头,要么是人头,要么是猴头。这可能就是人类思维系统里最为原始和持久的认知模式。

艺术史家贡布里希在《艺术与错觉》的开篇就提到了这个古老而有趣的心理学迷思。他写道:且看幽默周刊《飞叶》登载的这幅简单的特技画(trickdrawing),它已进入哲学讨论之中。我们既能把这张画看成兔子,又能看成鸭子。懂得这两种读解(reading)并不难。描述一下我们从一种解释(interpretation)转换到另一种解释时发生什么变化,就不那么容易了。

的确,我们能越来越快地从一种读解转向另一种读解,我们在看鸭子时,也还会“记得”那只兔子,可是我们对自己观察得越仔细,就越会发现我们不能同时感受两种更替的读解。我们将看到错觉难以描述,难以分析,我们不可能观察自己怎样体验一个错觉。

兔还是鸭?

但仅仅是认知失调理论依然不能全部回答“恐怖”产生的原因。当一个事物接近人类的长相时,我们的大脑认知可以把它明确地划为“非人”的存在,这是个安全的存在,不会产生歧义,此时我们会因为它“和我们有点像”而觉得它分外亲切、可爱,似乎能够交流、沟通。但如果当这个相似度达到一定程度时,我们大脑开始将把它切换成“人”。但又因为并没有达到贴合度100%,因此“怎么都觉得哪儿有点儿怪”,好感度骤降。部分科学家用“进化机制”来继续回答这个问题, 他们认为这种进化而来的生理防御可能与交配和疾病预防两个方面有关。人类在漫长的进化过程中逐渐形成了对优秀配偶的辨识能力和对劣质配偶的规避能力。

“似人又非人”的存在表征了低存活率、育率,因此引发了我们的厌恶之感。因为在人类的经验世界里,这样的怪异的外表往往预示了恶疾、病菌和随之而来的死亡,会使我们产生极为自然的规避行为。只要想一想天花病人的外表,我们内心深处涌起的第一感受就可以说明一切问题了——这一点是用外在的教化都难以消融的。

这也就是为何我们会对重病病人、尸体会产生本能的反感的原因,福科在《疯癫与文明》里提到人类古老的“麻风院”模型,这就是一个抵抗、放逐“异类”的物理雏形,也成为文明日后理性抵抗疯癫的原始机制。而这又可以用生理防御来进行阐释。另一方面,“似人又非人”的存在象征了异化了的人类自身,在更深的层面上会激起人类对于“存在”的困扰,这种困扰类似于前面提到的当代艺术作品带给我们的困扰一样,提示我们去思考,何为“人的存在”。

艺术家PatrciaPiccinini创作的杂交动物雕塑,直观上就觉得诡异。是的,Uncanny被翻译成“恐怖”其实也不是特别准确,其实它更接近于“怪异、怪诞、离奇”的涵义。

当然,也有不少人认为“恐怖谷”理论只是一个流行的观点,并不是一种本质上的存在,那条“波谷”很扯,因为它至多就是一个需要被解释的现象。这些人认为:面对那些很接近人类形态的物品,因为镜像神经元的关系,人们就会把与人打交道的那套系统激活起来,可是得到的回馈反应却和日常经验相悖,进而产生压力激发战斗或逃跑的应激反应,所以这才让人体会到了恐惧感。

另外还有一个肥沃的研究领域与“恐怖谷”的观点息息相关,这就是“腹语木偶”。中国人对于腹语木偶表演术应该是比较陌生的,我们对于“腹语表演”的印象可能来自于记忆中遥远模糊的上世纪,小电视机里外国腹语表演者带着一个和自己形象接近的小木偶,走上舞台,一束追光,两个人一唱一和。让人不禁猜测,木偶嘴巴里发出的声音究竟是从哪儿来的呢。

对于腹语师来说,最担心的事情就是被观众发现木偶声音的来源,尽管这已经是个公开的秘密,但如果仍然被现场指认出来的话,仍旧代表着表演者专业技巧上的不足。一位优秀的熟练的腹语师经过多年刻苦训练,能完美地将唇齿动作与声带的振动分离开来,以达成在我们看来神奇的舞台效果。

腹语木偶结构示意图,复杂的木偶可以实现眉毛,睫毛,鼻子,耳朵的转动。

事实上,腹语表演者的口腔内不可能不存在丝毫动静,我们之所以可以做到几乎无可察觉,全部依赖于他们总会能通过很多的小trick来吸引你的注意力(表演者的习惯嘴型是“露出牙齿保持微笑”,把牙齿小心地抵在下唇,两边嘴角轻轻往上拉。这个嘴型有利于在封闭状态下抬高上颚,使口腔内部形成一个较大的空间,因此当舌头在其中弹动的时候,唇部部分基本看不出端倪)。

如今腹语术即使在欧美也已经人气大跌,全世界范围内大概还有数百名职业腹语从业者,他们活动的场所一般在酒吧或者饭馆。而过去,他们却是剧场表演的大拿。

除了声音的迷思和魅力以外,腹语木偶本身的形象也令人们既恐惧又着迷。

像铜铃一般的大眼睛,整个面目被雕刻得惟妙惟肖。但木偶的下巴这里永远会被切出了两条狭长的接缝,扯出一张令人惊惧中的似笑非笑的脸,当它一张一合模拟人类说话的样子时,这种“恐惧谷”效应简直到了历史最高点。这张脸真的有点让人背脊发凉:嘴巴过于宽大,快占据整张脸的三分之一了,苹果肌高光点点,高耸突出,十足地僵硬。上半张脸和下半张脸产生了强烈的“表情冲突”。

雾港在《为什么人偶比真人还要懂你》中这样写道:

在BBC摄制的纪录片《腹语故事》中,多名资深腹语师出镜接受采访,纷纷认为自己已与手中木偶建立了很深的依附性。他们不约而同地表示,自己在从事腹语表演之前,一直是相当内向话少的人,而腹语人偶改变了他们与世界的交流方式。

“人与人之间,许多话都让我感到羞涩或难以启口。这时突然发现,当借助腹语和木偶之口时,我居然可以很轻松地说出一切!”

“我总是让木偶帮我说出那些过于尖锐的言语,然后再以自己的声音和身份把木偶斥责一番,并向人们道歉。大家的反馈好极了,好像它与我是两个独立的个体:它总是个口不择言的劣童,而我就成了更彬彬有礼的那一位。”

其实,那个被木偶娃娃们据为己有的魔嗓,也时常在我们的脑海深处叫嚣着。只是我们在一番挣扎过后,选择将其深埋心底,而它们则将另一种可能性摆到了台面上。所以,除却怪异的外形之外,它们令人感到惊惧交加的地方同样还包括言谈风格。正因为让人觉得被触碰到了人性共有的幽暗之境,腹语娃娃便成为探讨人格分裂话题的极佳素材。

而这,又是另一个有趣的话题了。

“因为你喜欢的只是轻松自在,嬉戏玩耍,怡然自得,你深怕干预别人的命运。”

——茨威格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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