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乎“情”，止乎“理”

情绪，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泛指一种暂时的心理冲动。教师也是人，因此教师也难免有自己的情绪，但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教师的很多情绪课堂上都要求被压抑和隐藏。这种要求有其合理性，但是如“喜、怒、哀、乐、悲、恐、惊”这样的正常情绪也不允许正常表达，对一个独立人而言是比较残忍的，尤其是对于青年教师而言，控制情绪的能力没有那么过硬——面对学生的很多行为，尤其是本身习惯不是特别好的学生的不良行为，总有怒不可遏的时候；面对学生很多善意的恶搞，插科打诨，也可能有忍俊不禁的时刻。教师在课堂生究竟该不该大声笑出声，或者能不能“冲冠一怒”？我给出的答案是能，而且也应该，合理的表达甚至对教学也是有利的。

情绪是真实自我的绽放，有利于和学生坦诚相待，拉近和学生的关系。我们现在的学生，是在怎样的环境中成长起来的呢？很早就接触了各种电子产品，很快就学会了在虚拟平台中沟通——电子产品有情绪吗？电子屏幕背后的世界真实吗？从幼儿园到高中，和各种各样的老师打交道，但是“严师出高徒”的训诫，和教师形象的包袱，不管怎样的老师，在他们面前也要正襟危坐，举止得体。当然他们并不无知，他们通过各种渠道了解到了他们面临的世界的虚幻性，也发现了老师在他们面前的“表演”，不过因为他们在上初中之前，仍然能够接受自己是个“小孩”的身份，而大人和小孩是不一样的，因此在他们不会觉得有什么特别不妥。到了高中，他们突然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小孩子了，对于真实的世界也更有探究的渴望，因此转而排斥一些虚假的事物，或者以一种玩世不恭的态度对待这些虚假的现象，这从他们不假思索的“谎言”中就能窥见一斑。他们自己的世界里有喜怒哀乐，为什么所谓的大人们没有呢？他们觉得不正常，尤其是当他们面对的是一个年轻的老师，为什么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老师也没有喜怒哀乐呢？这肯定是不正常的。因此他们希望看到老师的情绪，看着老师笑，看着老师哭，甚至看着老师发怒，所以当有老师表现出这样的情绪时，很多学生似乎有了一种满足感，这并不是他们的恶趣味，而是因为老师这样的行为印证了他们的想法，他们感觉自己对世界的认识加深了一步。相反，如果一个年轻老师没有太多的情绪起伏，他们可能觉得这个老师只不过是“假正经”，甚至是再欺骗他们——如同他们经常面对的电子屏一样。当一个年轻老师开心的笑，或者伤心的哭，甚至是火冒三丈的时候，恰恰是学生们觉得老师“本性暴露”的时候，也是学生觉得老师真实可爱的时候。

情绪是个人的真实表达，有利于落实表里如一，更好的对学生言传身教。在我个人看来，表里如一是做人的一条底线，对人如此，对自己也是如此，而压抑自己的情绪就是对自己的不诚实，也是对他人的不诚实。如果自己就不能做到诚实如一，如何教学生要诚信呢？人心灵对于外界的感知，或许比大脑的分析更加准确而有效，而不管是怒火中烧，还是喜从中来，都是内心对外界刺激的直接反应，这些反应可能就是最真实的自己。我们不能掩藏最真实的自己，也不应该如此。教育归根到底是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如果把真实的人都掩藏起来，也就不是人与人之间的了。如果真要那样，人工智能产品做老师，或许是更加合适的，因为到目前为止，他们是没有感情的，而学生可以从他们那里学到更多、更全面、逻辑更严密的知识。但是我想，在人工智能激活自己的情感之前，它们是无法替代老师的，因为学生需要的不仅仅是孤零零的知识，他们更需要情感的浸染——情绪就是一种真实的情感表达，是一个倡导表里如一的老师无法回绝的行为。当一个老师和学生真诚相待的时候，也正是在教会他们待人以诚——现在的社会也需要这种品质。

情绪是人与人一种互动手段，有利于更好的营造氛围，传达信息。语言和文字都是人发明的重要的表达工具，不过还有很多东西是语言和文字不能传达的，有时语言和文字可能还会有误导倾向，当一个人说“我很生气”的时候，未必是真的生气；当一个人说“我很悲伤”的时候，未必真悲伤。但是情绪不会有这样的问题，生气的时候发怒，伤心的时候哭泣，高兴的时候欢笑——当看到一个人笑得前仰后合，不会有人认为他在悲伤；当看到一个人泪如泉涌，也不会有人认为他很欢乐。当学生犯了错，老师一个生气的表情，可能比一段苦口婆心的教诲管用；当学生表现优异的时候，一个赞赏的笑脸，或许比一大段赞美之词更能深入他的内心。尤其是我们面对的学生，受到网络流行语等因素的影响，他们的语言体系和老师的语言体系已经有了一些差别，因此很多学生很难理解老师的谆谆教诲，而对老师情绪的流露具有更高的洞察力与领悟力。很简单的一个例子就是，当教室里比较吵闹的时候，我有时会发出让他们“安静”的命令，不过这些命令效果并不明显，不能阻止那些说悄悄话的人；但是，如果我皱皱眉头，教室里就会安静下来，如果还有极少数说自己的话到已经忘情的学生，也会有学生出来提醒他们不要说话，因为他们知道，一般皱眉头表示我已经到了发怒的边缘。情绪的表达方式虽然没有语言那么丰富，但是表达的内容却并不逊色于语言，并且更加直接，更加容易让现在的学生接收信息，营造一种更加有效的学习氛围。

情绪是一种压力的释放，有利于更好地调整自己的状态。人总是有情绪的起伏，因此状态也不会如机器一样稳定，也会随着情绪的变化有所不同，当一种情绪压抑在心中太久，自己的状态势必受到影响。积极地情绪或许可以采取信任的态度，但对于消极的情绪，我们不得不采取更加审慎的态度对待，因为我们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状态，对每个学生也有深刻的影响。面对很多无心学习，而行为习惯又不是很好的学生，不可避免地会产生一些消极的情绪，如果一直压抑在内心，或许会是一个很大的隐患。因此我们需要寻找合适的途径释放出来，当然这里并不是说将学生当作“出气筒”，而只是情绪的正常释放——该高兴的时候大笑两声，该生气的时候责骂两句，真正伤心的时候就哭上一场。如此内心的郁结很快就能被释放出来，就又可以很快的投入到正常的工作当中，而不至于使自己陷入情绪的漩涡。

情绪可能代表人类现有的最后阵地，将成为凸显人类特殊性的一根稻草。人类的很多能力已经被成功外化——当人的力量不足时，通过驯养牛，开发石油、电力，通过驾驭它们将人类的力量放大；当人速度不够时，通过驯养马，制造车，借助它们将人类的速度提升；当人的视野受限时，通过发明望远镜、显微镜，利用它们的能力将人类的视野开拓；最后人们开始外放自己的理性，于是有了人工智能，2016年3月9日至15日，韩国围棋棋手李世石九段，接受人工智能AlphaGo的挑战，进行五场比赛，结果以1:4落败；2017年围棋第一人柯洁接受Master挑战，也无一胜绩——这预示着人的理性外化的方式也在逐渐成熟，人的理性最终可能要借助于人工智能达到一个新的高度。而人类的理性一直是人攻无不克战无不胜的武器，是人类的自信与自豪，如果这一片“阵地”阵地也丢失了，人类究竟还剩下什么值得骄傲的呢？如果将来某一天，人工智能真正“占领”了世界，人还有什么值得骄傲的呢？难道我们还能以人工智能的“父母”自居而倚老卖老吗？但是人类远远不止理性一种属性值得骄傲，尼采将这种理性精神归纳为太阳神阿波罗精神，与之相对应的是酒神狄奥尼索斯精神，而情绪就是源自于酒神的一种精神气质。情绪可能激活更多的关乎人性的品格，值得我们“冒险”去探索。

当然，情绪一旦过度宣泄或者失控，也是一件非常危险的事情。以上所说的情绪的功能，只是一种积极的可能，因为情绪消极的可能已经被很多人说过，我就不再赘述。我在说教师、尤其是青年教师能够也应该表达情绪的时候，并不是说以年轻为借口肆意妄为，而是在感性和理性之间找到一片平衡地带，不再是单纯的强调控制、甚至压抑自己的情绪，而是顺其自然的表达自己的情绪，甚至是利用自己的情绪，达到更好的教学目的。也就是说，这情绪也应该发乎“情”，而止乎“理”，我们既不能完全被情绪所左右，也不能完全被理性所折服。

完全屈从感性的人，会背负回归野蛮的罪名，而完全屈从于理性的人，最终会成为人工智能的俘虏。我们究竟是愿意做人类罪人呢？还是愿意沦为人工智能的阶下囚？

我的答案是——不做囚徒，做一个发乎“情”，止乎“理”的“任性”的青年教师！

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