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后制造者”姚谦：大数据不能替代音乐创作人

《财约你》专访姚谦完整版

文字实录

《财约你》：作为一个词作者你这么一路看下来，如果我用岁月来概括是不是合适的？

姚谦：特别好。其实我们人的一生不就用岁月组合而成的嘛，然后最重要的是岁月是一个刻度，他是在你不同阶段面对那个时代身边的那个人、那个环境，造就的你在那个时间的一些阅读的感受，我正好也有写的能量，我就把他写下来，所以这是一个老天爷给我的福分吧。但是有的时候我也觉得很奇妙，就是说你到一个时候再看很久以前的作品，而且你很久没有去阅读它之后，你突然间觉得它是个独立存在在那个时代、那个时间的姚谦，而你是这个时间的姚谦。

《财约你》：你会看到它很陌生吗？

姚谦：不能说陌生，但是跟你不是一体的。

《财约你》：所以说这叫人不能两次踏进同一条河里，就是这个意思是吧？《财约你》：我看您在给张国荣先生写了那封信里面其实有讲到，你说你这几年开始接受自己是一个中年人。

姚谦：卑躬屈膝地面对自己的中年。

《财约你》：为什么会用到这样一个词呢？

姚谦：可能以前我运气太好了，遇到贵人，早期碰到一些长辈都特别愿意提拔我，我写歌写的第四首就拿了金马奖主題曲了。然后那时候还有很高的奖金，大概是我半年的薪水我都傻了，我说那么多钱啊。

《财约你》：是《鲁冰花》吗？

姚谦：对。当然也有一些波折，但是总是在被关注，被期待，被看好的。所以当整个唱片不好，后面特别辛苦，我想纸媒其实是一样的，可是我们娱乐业很多场合是要面对群众，还得把笑容准备好，打扮干净面对群众。那种内心的疲惫让我发现还是回到创作，那时候我才发觉我曾经太顺利了，顺利让我更早面对更大的困难，而那些困难其实只是被藏住了。

互联网对于音乐行业的冲击

《财约你》：姚先生，像你之前是在唱片公司工作，前一段时间加盟过乐视音乐，它是一个完全互联网的音乐平台。这两个不同的载体，你觉得有什么样的不同？

姚谦：其实最大的不同就是平台，所谓平台就是让很多东西在这里经过发生，这个传递给这个，这个从这里接收。

创作当然是创作者的事，可是这是一个新的问题，我那时候跟乐视音乐说，当你没有自己的content的时候，很多事情你就是有劳力都是徒劳的。当然你提出很多的技术上面东西的存在。这也是我数字平台第一件事情，最常提的是一定要思考content的存在性，第一个你有自己content会凸显你这个平台的特质，你不会随波逐流。第二个content是王、为王，我到现在还是相信网络信息也是不变的，最终你还是要自己的技术，就像IT业没有自己技术就是一个生产平台。

《财约你》：但是从音乐的传播来说，这个互联网的技术带来了很多的便捷。

姚谦：很多。当然以前唱片的思维觉得把我们的财路给挡了，但是现在慢慢明白了，让阅读者直接面对创作者、作品的来源，只是解构一件事情，就是作品不是单价而论，就是一首歌值多少钱、一首歌拿多少版税。就像刚才说的，作品是为了他下一个的表演累计了一个预付门票，所以我们现在开始认为不用频繁出歌、打歌，因为现在歌很多是参差不齐。而且像我们听歌的人。

真的被留下来的歌，那个的作者或者表演者才是我认同的音乐人，他们的表演我们才会买单。

姚谦：粉丝经济能爆红，但也速朽

《财约你》：您怎么看粉丝经济？

姚谦：粉丝经济在互联网没成型以前就存在了，以前在唱片公司我们就记得你买了CD要寄回卡、问卷，然后我要给写回卡的人表示，他愿意写回卡给你，花那5毛钱贴那张邮票寄回给你，就表示他认同你了，所以你要掌握好，你要主动跟他联系，这就是经济的起源。但是网络上要有更多、更快速的互动了。

《财约你》：现在感觉更疯狂。

姚谦：但是也造就了粉丝经济里面的产值，当它变成产值的时候就已经不是真的纯的我们定义的粉丝概念，它是另外一个平台或者是工具，或者是一个网络。你不只是要销售东西给他，你同时也要借由他来影响更大的平台。

我们常常很高兴我可以直接跟粉丝互动了，可是这也有风险性，所以他要惩罚你的时候也是很快的。当然是有双刃，所以我们更要谨慎地思考，不要只是认为他是一个可以受你炒作的工具。

《财约你》：我个人觉得现在这些年轻人对于明星的期待，对于作品或者音乐作品的期待是越来越低了，更多的是期待在于颜值上，这种受众的变化会不会让您这样的创作者在这个产业中的角色更加边缘化呢？

姚谦：Marketing本来就是一个很重要的，千万不要忽略它，但是它跟创作是没有冲突的。而目前我们可以看到，因为我们现在还是在大数据为主导，就是roughly大数据主导的思维，投资者都是一样的概念的时候，难免Marketing的功劳是比较明显的，可以让流量增高。但是最后产品的价值是多少，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出来，终究还是会回到产品的。

我常常开玩笑，这是从中国台湾开始的。因为那时候女明星搏版面的时候都要穿低胸的，知道今天有记者就要低胸，然后故意要弯腰谢谢，然后手捂着胸口。这个套路大家都看明白了，第一次有效，当每天十几个女明星穿着低胸捂着胸口跟你鞠躬的时候，摄影大哥也累了，阅读者也没感觉了。所以我就说Marketing一定要变化，一定要思考阅读者、真的受众者的心理变化，所以尤其是短期有效的东西，你只要演三次就无效了。

姚谦：所以我经常说一个不中听的话，我不相信大数据。我不是说大数据是错的，它是一个概论，但是当大数据变成大家共同的标准的时候，甚至唯一的厉害标准的时候，那大数据就已经有非常多的trick的成分在里面了。

姚谦创作灵感的来源：阅读和旅行

《财约你》：所以作为一个艺术工作者最重要的还是要听从内心的一些召唤。

姚谦：我常常会说我们千万不要低估阅读者。

《财约你》：那我们怎么样来跟这个阅读者有一个充分的沟通呢？

姚谦：我觉得就是更多的阅读。我最近在豆瓣儿做一个创作课，会有很多曾经喜欢你作品的人参与，所以他们更多是带着喜欢鼓励的角度，所以他们留言。但是这种留言其实你在阅读里可能会50%以上都会支持你，但是你愿不愿意剩下50%那些挑你毛病的，非恶性的挑你毛病的，当你有这种习惯的觉醒检查的状态之后，你会越来越了解，我们是人，我们一定有错，我不是AI。

我觉得文化产业很多的灵感创造力是来自于人群，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地球上跟地球跟人相处着，这些一直在变化，那些东西都是你的创作来源，但是你必须客观地去阅读，而且最怕的就是像我刚刚说的，当你活在虚拟的创造出的数据的虚拟的假象里，你就没有办法贴身接近真实的人群，你就得不到更真实的情感，你只剩下符号标签了。

《财约你》：姚谦先生您写了那么多好的歌词，我们想问一下您，您的语文老师是谁？

姚谦：我正好生活在中国台湾文艺特别浓厚的年代，中国台湾那段时间的文学兴起，中国台湾新诗的兴起，那个时候中国台湾的广告也开始有原创力，那个时候中国台湾的校园创作兴起，不停的阅读我觉得是最重要的，这时候是你最没有包袱最开放。

《财约你》：那个时代的中国台湾的文化其实是滋养了你。

姚谦：那时候对未来是很茫然的，也许那时候是刻意，只有靠阅读把自己躲进去，那时候我看了大量的电影，我零用钱就是买音乐、买书、看电影。

姚谦：有的时候我也觉得，那个时候如果我把英文学得再好一点，我现在可能也是某个企业的高管了。

《财约你》：那是你想象中的人生吗？

姚谦：当然不是。我只是开自己玩笑，我在50岁以前，我大概45岁就开始在思考，尤其唱片产业不好，音乐产业找不到出路的时候，我试着拿自己存的钱试着做了几年，我都觉得越来越不行，但是我知道音乐一定有它的方法生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