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究竟“困”的是谁

时敢当

当《外卖骑手，困在系统里》一文刷屏，在整个外卖行业和舆论场引发轩然大波的时候，一线外卖小哥们仍然飞驰在送餐的路上，不知道他们看没看过这篇文章。

#外卖骑手，已经成为最危险的职业之一#，类似是话题不止一次登上热搜，但这一次，这个群体最真实的困境和所处的生态，才被社会更系统更真切地看见。

从2016年到2018年，美团外卖三公里送餐的最长时限从1小时缩至45分钟，再到38分钟。而2019年，中国全行业外卖订单单均配送时长比3年前又减少了10分钟。路还是那段路，人还是那个人，车还是那台车，被“吞掉”的时间到底从哪儿来？答案已经清晰：来自平台的系统算法和外卖小哥实践的“互动”——骑手们长期在系统算法的控制与规训之下，送得越来越快，而这种短时长数据又会反馈给算法，让系统再次加速。

对平台而言，这是实现成本最小化和利润最大化的结果，但对外卖骑手和整个社会而言，却是在用生命健康和公共安全为平台的利润买单。“送外卖就是与死神赛跑，和交警较劲，和红灯做朋友”，外卖小哥的总结是一种黑色幽默，背后是逆行、超速、闯红灯等“不要命”的行为，以及被伤害的无辜行人和车辆。

在这个循环里，“最无解的部分在于，在让骑手越跑越快的推手中，也包括骑手自己”，中国社科院的研究学者作出如是判断。骑手确实有为了增加收入而承接更多单量的主观意愿，但能决定结果走向并最终导致客观结果的，仍然是平台的“算法”。一只手通过各种严苛的惩戒推着骑手往前跑，另一只手通过设定“普通、青铜、白银、黄金、钻石、王者”游戏等级并绑定不同的奖励引诱骑手往前跑，外卖小哥与其说是“推手”，不如说是被操控的工具。

“好制度让坏人变好，坏制度让好人变坏。”平台无限制压榨骑手，是这个恶性循环的始作俑者。外卖小哥被动成为超速链条上的一环，正是源于平台为逐利抛弃了社会责任——尽管种种恶果被社会诟病多时，但仍然可以继续置骑手生存环境于不顾，置险象环生的公共交通环境于不顾。解铃还须系铃人，要打破这一恶性循环，平台必须拿自身开刀，解决算法的价值观问题，重新设定核心逻辑，让“蚀掉”的时间复归，把节奏和效率放缓到正常标准。

外卖平台作为近年来发展起来的新业态，我们确实应以包容审慎待之。但已经触犯底线的一些现象，必须得到正视和有效解决。对于外卖平台而言，要在当前“美团”和“饿了么”两大寡头竞争的局面中占据优势，“唯快不破”或许是当下的最大法宝。但这同时也是毒药。不顾社会责任，曾经被全民口诛笔伐并下线400余天整改的滴滴顺风车殷鉴不远。

外卖骑手的生存现状不容漠视，涉及的公共安全问题不容忽视。近日，两家平台都进行了危机公关。“饿了么”说要增加一个“我愿意多等5分钟/10分钟的按钮”，“美团”说将会给骑手留出8分钟的弹性时间。公关技巧有高下，然而，再好的技巧也遮盖不了问题。

在解决社会痛点、满足客户需求中谋求发展，是企业的初心。问题企业只有从平台核心逻辑、从企业文化深处“刮骨疗毒”，才能找回初心，肩负使命，实现愿景。否则，企业自身一旦成为了社会痛点，自入“险境”，也就再也无缘于“基业长青”。